几年前萧同为了一个莫离闹得鸡飞狗跳,闯出了多少事端,害得他疲于奔命,给他收拾烂摊子,最后不得不安排萧同假死逃出宫庭,连带得使萧侍朗一家也辞官退隐,远避江南,而那两人还是没个安静,吵吵闹闹,莫离又离家出走,连少主与大哥都被惊动了,出面调解两个小情人之间的矛盾,终于使他们言归于好,并且正式拜堂成亲,结为终身伴侣,才算安稳了这几年。
想想自己当日,对此事是颇为不屑的,虽然早就知道了少主和大哥的关系,并且对他们之间的深情厚意极为感动和尊重。
但那二人实在是人中龙凤,太过出尘脱俗,再怎么大不讳的事到了他们身上,也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萧悠对男子相恋,多少有点双重标准,既羡慕少主与大哥的情深意长,神仙眷侣,又瞧不起一般的男风娈童,认为不可理喻。
可是眼下……
细细想来,他跟常清之间,并没有什么淫猥之情,却是一种相知相敬的特殊感情,从前一直以为是朋友间的友谊,只是现在看来,却又仿佛并没有那么纯正。清弟他……我对他……
可是,清弟他会怎么想呢?
我对他,究竟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相识、相交、相知、相敬……以至于……相爱?
萧悠猛地立起身来,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好生难以委决,干脆摇一摇头,不敢再去深思,想起今日已是八月初三,他原订于八月十四前往杭州柯府替大哥去送中秋节礼,如果早走几天,还可以顺道回自己家中探视,已经两年多没有回家了,上次回去,还是二弟成亲的时候呢。
于是,萧悠急急忙忙地安排了手头的事务,请平先生负责主持行香阁的一切,又跟常清打了个招呼,便带人匆匆上路了。
萧悠的家在长江边的一个小村庄里,自从数年前长江水患之后,全村搬迁到了附近的高地上,加上连年加固江堤,修缮泄渠,所以这里的生活已相当平稳了,田地开垦,阡陌纵横,茶桑茂盛,民生富足。
回到家中,自然引来一阵欢迎,萧悠的祖母已去世多年,姐姐和妹妹也都已出嫁,家中只有父母和弟弟、弟媳,还有一个刚满周岁的小侄子。
父母见到萧悠回来,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忙着招呼,端茶递水,又一迭声地唤小儿子去杀鸡买鱼,做顿好的款待萧悠和同来的随从。
对于这个常年不在家的长子,他们是又爱又敬的,虽是自己生的孩子,但从小送给了人家,连姓都不跟着自己,隔两、三年才得见一面,所以虽有血缘之亲,但平时说话行事,自是与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小儿子不同,况且萧悠这些年在萧家极受重视,本身又非常出色,言行之间,威仪日盛,让人丝毫不敢有轻视之心。
萧悠接过老父端来的茶,扶他坐下,笑道:「爹,自己儿子回家,这么隆重干什么?让人以为你儿子不懂事呢?」说着又指挥随从将带来的礼物送到内室去,给已出嫁的姐妹的礼物,另着人送了出去。
萧悠本是姓齐的,他的父亲在族中行二,便叫做齐老二,是个老实巴交的乡民,一家几代人都不识字,在长江边上困苦度日,直到十几年前萧侍朗仗义相助,救了一家人性命,以后又每年给予周济,日子才过得一年比一年好了起来。
如今萧悠在外长大成人,不但人品出众、端庄文雅,而且学识丰富,担当大任,每次回家省亲,总要带回不少金帛礼物,对待父母兄弟异常亲厚,使得村中的老老少少,谁不羡慕齐家有个出类拔萃的好儿子。
齐父呵呵笑道:「难得你有空回来,今年风调雨顺的,收成是错不了的,你弟弟也大了,他媳妇已经快生第二个孩子,家里一切都好,你以后也不必再带什么东西回来,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齐母招呼完了外面的随从,也进屋来,正听得这话,也笑道:「正是,悠儿,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兄弟都已经有妻有子,你这当大哥的,怎么连个消息也没有呢?」
萧悠一笑,岔开了话头,父子两个说些闲话,齐母却不放心,又提起萧悠的亲事,毕竟乡下盛行早婚,男子十五、六岁便可成亲,到二十来岁已有了好几个孩子了,像萧悠的弟弟才二十岁,已经快有第二个孩子了。
萧悠已经过了二十二岁,虽说他人品出众,绝对不愁找不到好妻子,但当娘的总是爱操心,总想着把孩子们的亲事都早早地办妥了,也好早日儿孙满堂。
齐母道:「悠儿啊,你常年在外面忙碌,家里没有个侍候的人也不好,这娶妻求淑女,咱们家毕竟不是什么官宦大家,也不求什么名门闺秀,只要姑娘人品好,对你好,这就行了。」看看萧悠的脸色,又道:「你在外头也认识了不少女子吧,有没有合心意的?」
萧悠淡淡一笑,道:「缘分自有天定,儿子觉得还没有碰到可心的人,所以还没细想这件事呢。」
齐母摇头道:「哎!那可怎么行,岁月催人老,你心气儿太高,总想着找个十全十美的好妻子,可是要我说呢,差不多就行了,还是先成个家,也好有人照顾你,我们当老人的,才放得下心啊。」
齐父也道:「你娘说的有理,再说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寻常,先找个贤淑的姑娘成家立室,以后再遇到美貌的女子,娶回来做妾侍便可。」
齐母也道:「没错,像我们悠儿这样出众的人品相貌,哪家的姑娘不爱惜,便想娶他十个八个的,也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