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明芳的目光再落到她的脸上,“因为人的喉舌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我娘是个寡妇,明明她什么也没做过,可人们总是盯着她的一言一行,挑拣她的错处,审视她的贞洁。”
“如今我成了这副模样,若是被人知道了,我无论生或死都要背负他们的风言风语,我受不了,真的……”
田明芳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衣襟,她仿佛已经想象到那一双双打量她的眼睛,以及那些有关于她的污言秽语。
“可是明芳姑娘,”
商绒静默地望她片刻,说,“这并不是你的错。”
田明芳满眼是泪,此时她并看不清面前这个姑娘,但听见她这样一句话,她反应了许久,才哽咽似的,轻声道:“是不是我的错,有人在乎吗?”
女婢上楼的脚步声清晰,不消片刻便露出来半个身影,她们先向商绒行了礼,才扶着眼神涣散的田明芳回房去。
后头颤颤巍巍跟着上来的那位老大夫也提着药箱进去了。
商绒蹲着时还没察觉,此时要起身小腿便麻得厉害,她才要去抓红漆的栏杆,却不防面前忽然伸来一只手。
少年衣袖如云,她抬起头,望见他的脸。
他一只手抱了满怀的油纸袋,嘴里还咬着一块蜜饯,一双眼睛像是被清晨的雾气濯洗过,湿润又清亮。
商绒握住他的手,忍着不适站起身。
“你昨夜做什么了?”
房内,少年一手撑着下颌,盯住她眼下未被遮掩干净的倦怠。
“你离我很远,我睡不着。”
商绒吃着热腾腾的米糕,小声说。
岑府里男客与女客所住的院子一南一北,实在不接近。
可在这样陌生的地方,她根本不习惯自己一个人,何况梦石还在牢中,她又如何能睡得好。
她垂着脑袋没有看他,也全然不知少年此时因她这样一句话而神情稍滞,他捏着半块米糕,漂亮的眸子盯她片刻。
他咬下去一口米糕,浓密的眼睫眨动一下,淡应一声:“哦。”
“折竹。”
商绒还在想放在田明芳同她说的那些话,她慢慢地吃着米糕,问他:“清白对于一个女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折竹杀人的手段有千百,却一向不理解这些什么清白不清白的东西,他又如何能给她一个像样的答案。
他不理她,却在桌上的油纸袋里随手捡出来一只包子给她,自己将剩下的半块米糕扔进嘴里。
商绒接了包子抬起头,她实在想不明白田明芳所说的那些话,便疑惑地问他:“我与你同住一间屋子,同吃三餐饭,这也是不对的吗?”
肤色暗淡的面具遮掩不住少年天生隽秀干净的眉眼,湿润的雾气在他身后时浓时淡。
他嗓音清泠而冷静:
“旁人觉得对或不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心里如何想。”
“我没觉得不对。”
商绒认真地说。
少年闻言,轻抬起眼帘看她,“那就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