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槿洛自是不会知道自家外祖母和太后在宫中说了些什么,又达成了什么共识,容老夫人回府的时候,还笑意盈盈地迎上去,她自小未曾受过祖辈的疼爱,家中也只有个父亲和兄长,俗话说“隔代亲”,她也总觉得老祖母面慈心善,乐得与她亲近。虽寻不到姓苏的臭饼子,但每日研研解药,与两个老人家谈谈闲,听府上的人说说他们从各处听来的趣事,去锦都的街上逛一逛,倒也算过得自在安逸。作者有话要说:-3-求收藏求评论谢谢☆、遇刺从入锦都初见时算起,六日很快便匆匆而过,不过只是相对于云槿洛而言。季郕衍倒觉得这六天过得很是漫长,自从心里确定了云槿洛就是当年救他的人之后,他便总想着快点再见到她,故而约定的期限一到,辰时刚过,他便早早地来到了客栈等着。待云槿洛在府上陪着长辈用完早饭,再携着阿鹜慢慢信步而来,而掌柜的却告诉她那位季公子已在客栈等了一个多时辰了的时候,云槿洛感到很是不好意思,她确乎是没想到他会来的如此之早,故而今日在见到季郕衍的第一句话便是:“季公子,今日来迟,抱歉抱歉。”季郕衍只笑了笑:“姑娘并未来迟,不过是季某闲来无事,早早便来了。”立在一旁的飞泽听到殿下这话很是无语,书房里满桌子的公文等着他审阅批改,也敢说自己闲来无事,厉害了他的殿下。季郕衍虽如此说了,云槿洛还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此,我们便开始吧。”季郕衍却是先倒了杯茶水递给云槿洛:“姑娘一路赶来,想必也有些累了吧,不妨先喝杯水,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也好,阿鹜,那你先去准备热水和金针吧,记得把带来的草药也泡进水里。”阿鹜应了声好,推门出去准备了,季郕衍随即给飞泽使了个眼色,便只听飞泽说道:“公子,我也出去帮帮阿鹜姑娘。”如此一来,房间中便只剩季、云二人了。云槿洛在谷中一向大条惯了,并不觉得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有何不妥,也就没有什么局促拘谨之态,大大落落地喝茶,完全当季郕衍是空气,季郕衍却也喜欢她这般大方的模样,不像那些官宦女子,扭扭捏捏,略显小器,如此对比,心中更是欣赏眼前的女子。“云姑娘可并非锦都人士?”云槿洛挑眉:“你怎么知道?”“各地口音不同,自然是听出来的。”季郕衍微微一笑。云槿洛听此来趣了:“那你可听得出来我来自何方?”“阜城。”季郕衍毫不犹豫的答道。云槿洛先是一愣,随即咯咯的笑了起来:“确乎不错,没想到,季公子年纪轻轻,还能听口音识人啊。”季郕衍垂眸笑了笑:“不过是早些年走的地方比较多罢了。”“那可真好,我从小在一处山谷中长大,就没去过什么地方,锦都便也是头一次来,”语气中满是遗憾和可惜,“所以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走遍山川河海,赏遍万里风光,途中行行医,治治病,如此便是一生。”“云姑娘的愿望,倒是与季某不谋而合,只是季某这一生,怕是无法实现这愿望了。”自由潇洒,肆意人间,他作为如今的太子,未来的帝王,是决计不可能拥有的,他要顾的,还有那万里江山,江山后成千上万的百姓臣民。季郕衍后两句话说得极轻,云槿洛并未听清楚,打算再问一遍的时候恰巧阿鹜和飞泽端着热水和用火淬过的金针进来了,便就此作罢,开始行针。施针的主要穴位在背上,于是云槿洛又得以瞧见季大公子的五好身材,哥哥常说男人身材好的最高境界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季郕衍肌理轮廓分明,肌肉紧凑结实,显然就是哥哥口中的最高境界。即使之前第一次施针的时候已见过一次,云槿洛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啧啧生叹,只不过若没有肩背上那几刀伤痕,怕会更加完美。季郕衍自然是不知道云槿洛此时的内心活动的,他所想的是,他至今没有纳过一房侧妃,连个通房丫头也不曾有过,也自是没让别的女人近过他的身,如今却是一再被云槿洛正大光明的瞧了两次,是不是该找这丫头负个责。当“负责”这两个字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之时,季郕衍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向来沉着稳重,怎会冒出这般荒诞的念头,大男人还想找个女孩子为自己负责?想来也是好笑。约莫半个时辰功夫,施针完毕。“对了季公子,解药我已经研制出一半了,估计再过两日便可交付于你。”“辛苦云姑娘了。”季郕衍笑笑。“无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默了片刻又还是好意补充了句,“不过,醉花阴的毒虽说可解,却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季公子日后还是多多注意饮食啊檀香啊之类的,莫要再中招了。”“多谢姑娘提醒,在下日后定当注意。”季郕衍对她这番有意无意的关心,表示很是满意。只是他们安插在府上的眼线,还不到动的时候。“今日便如此吧,两日之后,还是这里,我会将解药带给你的。”“姑娘如此恩情,季某一时想不出该如何报答。锦都京华楼的酒菜天下第一,不妨今日就先让季某请姑娘用一顿午膳,也算聊表谢意。”作为一个有自持力的人,在天下第一的酒菜面前,云槿洛却愿意表示屈服,爽快地应了声好。而就当推门之际,一枚飞镖忽从窗外飞来,堪堪指向云槿洛的后背,阿鹜惊呼不好,正欲上前,没想到季郕衍速度却比她快许多,不过两三秒的功夫,季郕衍提起内力,移步上前,双手扶住云槿洛的肩膀,却来不及移开,只得生生受了一镖。云槿洛只听闻一声闷哼,转过身正落入季郕衍怀中,正欲推开他,却又见数枚飞镖齐刷刷地从窗外刺进,季郕衍只闻风声流动便知发生了什么,忙按下云槿洛的头,紧紧搂住她,以后背作盾,而身后的人也不负他望,阿鹜和飞泽齐齐抽出佩剑,挡下了所有的暗器,季郕衍这才缓缓松开云槿洛,只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方才又因一时情急动用了内力,此时难免有些站不稳,身子摇晃了两下,才堪堪立住。“刚才一时情急,并非有意唐突姑娘,还望姑娘莫要怪罪。”季郕衍朝云槿洛笑了笑,脸色却一如初见的时候,又变得苍白起来。云槿洛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边从带来的小药箱中掏出金疮药边回道:“无碍,倒是你又受伤了,先给你处理伤口吧。”季郕衍看着她握在手中的小药瓶,花纹款式正和当年留在他身侧的药瓶如出一辙,果然……云槿洛就是他一直寻着的那个人。虽之前在心里凭感觉确定了是她,但如今看到更有力的证据,他更为高兴,虽伤口还疼着,他却笑得比任何一次都灿烂:“多谢姑娘了。”经此一番折腾,说好要请的午饭,也自然就不了了之了。薄暮冥冥,倦鸟归时。苏炳之整理完卷宗,眉间已有疲惫之意,缓步走到窗前,想起前几日收到云谨之传来的消息说阿洛到锦都了,他却到现在还没找好时机去见她一面,依她的性子,怕是早已在心中骂了他千百遍,苏炳之无奈地笑了笑,忽的抬头,望见一只只飞鸟略过暮色的天空,笑容不禁慢慢凝固,心中也是一阵恍惚。倦鸟知返,这倦鸟尚有家归,他的家,却早已消失在一片火海之中,如今闭上眼,犹可见当年那片照亮半边夜空的触目惊心的红,忆及往事,苏炳之眼中不住蒙上一层晦暗与沉痛之色,秦家欠他的……终要之百倍千倍地还回来。季郕衍脸上挂着的温润如玉的表情,在与云槿洛分开之后,就变得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