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任凭这些贵女们在心中如何编排云槿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云槿洛要成为太子妃的这个事实,正妃的位置是没有了,但并不影响她们继续对太子侧妃的位置心生向往。左右在她们看来,只要能够嫁入太子府,一切都是有机会的。徐问蕊从小便想着能嫁给季郕衍,如今他却要去娶别人了,她怎能甘心?太子妃的位置她自是想要,但她更想要得到的,是季郕衍的人和他的心,季郕衍其人的魅力所在,从不仅仅是他的太子之位,他的容貌,他的才识,他的胆识,都深深地令人着迷,而徐问蕊也相信,只要她能成功留在季郕衍身边,总有一天能打动他并让他爱上自己的。但如何才能成功留在季郕衍身侧呢?徐问蕊抿了口茶,眼眸微垂,目光所及之处,是挂在腰间的一个绣了双蝶起舞的极为漂亮的香囊。之前,秦妃娘娘曾召她入宫过一次,这个香囊,便是那时所赠。徐问蕊还记得那是在皇后寿宴前不久的事,那日宫中突然传来诏令,说是秦妃娘娘在御花园闲游之际,忽念起那日在赏花会上弄琴的绿衣姑娘,想再听听那绝妙的潺潺琴音,特派人来接她入宫一叙。后宫之中,除了太后和皇后,便以秦妃为大,秦妃亲自派人前来相邀,她又怎能徒言拒绝?便是心中全是因着云槿洛那女人和太子殿下言笑晏晏而生的烦闷气意,也只能暂且压下,端好她娴熟温雅的女儿姿态,低头说是,随着那公公入景元宫去。徐问蕊到达景元宫的时候,秦妃正以手撑着头斜倚在榻上养神,而在她的正前方,则摆着一张古琴。徐问蕊只知道秦妃在在后宫有权有势,其母族在朝中是世家大族,对她这个人的脾性却并不了解,这又是她第一次来景元宫,见秦妃闭着眼,也不知她是在假寐还是真睡,一时也不好出声打扰,便就静静地立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秦妃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从榻上坐起,一双凤眸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倒是个知礼数的孩子。”徐问蕊并非愚钝之人,看得出秦妃是故意为此,一双腿早已立得发麻,虽不知秦妃为何这样对她,但她素来是个能忍的人,面上的气和怨都藏得极好,只微微一笑,然后福身行了一礼:“臣女徐问蕊,见过秦妃娘娘。”秦妃笑:“好了好了,起身吧。本宫今日叫你来呀,可不是看你行礼的。”边说边将目光往那古琴上移了移。徐问蕊心领神会,微微点了点头,缓步走到古琴前坐下,抬手,拨弦,抹、挑、勾、剔、打、摘……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有源源不断的铮铮琴音溢出,忽而低沉如呢语,忽而缥缈如云烟,当真是动听得紧。一曲作罢,秦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当真不错。”“臣女献丑了。”“何必谦虚,本宫听得琴曲多得去了,你这琴艺,倒真是甚得本宫的心意,不过呀——”秦妃忽地话锋一转,“你做的事更得本宫心意呢。”秦妃的前半句话是在夸她,后半句却是意味不明,徐问蕊莫名觉得心下一紧,却还是按下心底的不安,面色如常,带着浅浅的笑意,道:“臣女愚笨,听不懂娘娘在说什么。”秦妃却笑得更开心了:“那本宫给你两个提示——潭云寺,姜小郡主,可记得了?”听见这两个词,徐问蕊面色忽地就白了几分,众人只表面上见她与姜凝玉交好,却不知在这交好的关系之下,她曾无端受了姜凝玉多少气。姜凝玉生来便是郡主,要什么有什么,对谁都是一副颐气指使的模样,她二人那段时日因着一些事生了些口角矛盾,徐问蕊又因云槿洛初至锦都便得了太后恩宠一事憋了一股子气,与云槿洛相处不多她无从下手,索性便将胸中怨气全都算在姜凝玉身上,正巧知道她要去潭云寺祈福,就上街头随意找了两个混混去好好收拾一下这个郡主,以解她心头之愤。此事关乎女儿清誉,姜凝玉又因此结识了苏炳之,只道是不长眼的混混欺负到她永安侯府上来了,抓住那二人后痛打了一顿便撵出了锦都城,那二人收了徐问蕊的不少银两,是以也没将她供出,她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了,秦妃此时提及是为何意?徐问蕊猜不到。但无论如何,唆使人欺侮郡主都不是个一般的罪名,徐问蕊咬了咬唇,决意打死不认,道:“臣女不知。”秦妃凤眼微挑,笑道:“你不必在本宫面前装,本宫既然敢在你面前说,便自是有证据在手上,不过……本宫和你提及此事,可并不是想送你去天牢里坐坐。”秦妃的语气不重,但话中带着的威胁之意却并不难懂,徐问蕊是个聪明人,知道这般情况下还装模作样下去的话是捞不到什么好处的,便欠了欠身,道:“娘娘希望臣女做些什么?”“本宫一向甚是欣赏心思狠厉的女子,女人呐,只有够狠,方能成大事。”徐问蕊眼神闪了闪,不置可否,只识时务地垂头静静听着。秦妃理了理并无褶皱的衣袖,继续缓缓道:“本宫要你做的事其实很简单,只是想个法子对付一下容府那个新来的丫头。”其实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大愿意同容府的人撕破脸的,只是之前给云槿洛下药无果,又瞧见了季郕衍护着她的态度之后,她不得不细细考虑璋儿提出的计划,以云槿洛这个女人,来牵制季郕衍,而像徐问蕊这样倾慕季郕衍又心思狠辣的女子,无疑是枚最好的棋子。果如她所料,徐问蕊抬头看她,眼神微动:“娘娘说的,可是云槿洛?”“不错。”秦妃点了点头,微微扬了扬下巴,“想来你也该察觉到了,你的太子殿下对这位云姑娘,可与待常人不同,你若还想要成为太子的人,云槿洛就是你必须过去的一道坎儿。”秦妃这话表面上好似是在为她着想,但徐问蕊并不傻,她爹爹平素也会在家中有意无意地提起朝中局势和几位王爷的关系,璋王一向有一颗狼子野心,秦妃又是他的母亲,只细细思索一二,便能察觉出她的目的,微微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大胆道:“云槿洛是我必须过去的坎儿确是不错,但娘娘的目的,怕不仅仅是云槿洛吧。”秦妃的一双柳叶眉微微向上挑了挑,似笑非笑道:“在这景元宫倒轮得到你来过问本宫了?”秦妃没有正面回答她,但徐问蕊更加确定了,云槿洛不过是容家的一个外孙女儿,能对秦妃构成什么威胁?秦妃想拉拢她对付云槿洛,不过想借之算计太子殿下罢了。只是她徐问蕊虽厌恨云槿洛,却决不愿去做些对季郕衍有害的事,便是秦妃抓着她的罪证,也绝无可能让她在这一点上妥协,是以她垂了头,低声道:“臣女大概猜到了娘娘的目的,臣女是绝不会帮着别人去谋害太子殿下的。”秦妃收了嘴角的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便是受了谋害郡主的罪名也不改变?”徐问蕊被秦妃眸中的冷意扫得背脊发凉,却还是咬唇道:“绝不改变。”秦妃气极反笑,从座上站起来身来,缓步走到徐问蕊身前,伸出保养极好的右手,用尖利的指甲轻轻划过徐问蕊白嫩的脸颊:“你这丫头倒是有点意思……行了,本宫今日也不打算逼你,再多给你些时日,你自个儿回去想想清楚吧。”说着又让贴身的大宫女给了她一个香囊,懒懒道,“这个香囊你留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便拿着它去归一楼吧。”徐问蕊倒没想到秦妃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自己,拿了香囊便离去了。她本以为这个香囊永远都不会有派得上用场的一天,却原是她想错了……探手取下腰间的香囊,秦妃所赐的东西,自是用了极好的香料,是以虽已数月过去,香囊的香气却仍未减半分,吸了吸那醉人的迷迭香气,徐问蕊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和偏执,秦妃究竟想做什么她已经不关心了,只要最后的结局是云槿洛死而季郕衍活着,无论他最终是太子是平民还是阶下囚,她都会陪在他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