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韵来激动的跳起来,跑到“后羿”身边抓着他胳膊喊:“我们赢了!”四字穿过人潮鼎沸的喧嚣进到他耳朵,露在面具外的一双眼睛弯弯成月牙,依旧可见里面流淌的光芒聚在一处,烟火倒像是从这里散出来。依照先前制定的规则,他俩可以泛舟在镜湖,共赏月夜。这里距镜湖不远,敲锣人正要带他们前去,“后羿”出声:“那个,能不能把坐船的钱……折算给我?”他问得犹豫,自知难为情,但思虑再三还是想侥幸试一次。敲锣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哪有这种说法呀,对这人的一丝敬佩也瞬间化作鄙夷,幸得面具掩盖他的真实表情,语气如常带着客气的笑:“这位兄弟,真不好意思,这奖励嘛就是图个好彩头,不能折银子的,您要是实在不愿乘船,不去也无妨的,不强求,呵呵。”“后羿”得到拒绝的回答后,涌上更甚的尴尬和失落,连连向他表达歉意,又转头对郝韵来道:“时候也不早了,明天还有的忙,乘船我就不去了,你也小心点”。他还当真就不去了?郝韵来急急扯住他衣袖:“好不容易才赢的,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好看,在船上看更好看,还有,还有这个湖也很有趣,你知道它的故事吗?一会儿我给你讲!”只是认识了短短不到一个时辰,这人却让她觉得很舒服,她从小就没朋友,和别人接触不是在凶神恶煞地立规矩,就是口不对心说冠冕堂皇的话,心平气和聊些无关紧要,有一句没一句的感觉,好像有点不错。最终他留了下来,这些富贵少爷们习以为常的事,他确实没做过,格格不入不说,好端端的风雅事叫他败了兴,郝韵来不赞同,哪里那么多高山流水的雅士,不过附庸风雅,倒不如实实在在,还可说是自然璞玉,雅出另一番风味。敲锣人把他们引上船:“二位随意,明早之前这条船都属于二位”,交代后便离开了。郝韵来拖着他上船,船虽不大,胜在精致,甲班和船舱之间用木门阻隔,挡去夜里的风寒,舱内壁上挂着烛灯,亮堂得很,两侧为木座椅,中间一张小案,摆着几盘精致月饼和瓜果,另加一壶茶装在青花瓷壶里,舱内也有小窗,推开便能一览月色,郝韵来十分满意。舱内很是温暖,待的久了,不免憋闷,更何况他们还戴着面具,一路上也没想起来摘,郝韵来正打算摘下来对天下掉下来的月饼先尝为敬,还没动作,便见“后羿”先她一步将碍事的物件拿了下来:“你也透透气,松快多了”。郝韵来整个人僵了,手像是被无形力死死按住一般动弹不得,不为别的,只为这一路上让她青眼有加,频频赞叹的人竟是秦三把?!是那个让她一想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的秦三把!是那个让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挫的秦三把!是那个连五十文都不肯交的一毛不拔铁公鸡秦三把!虽说他后来是把铜板一字不落送到县衙了,但那也是因为事关袁缨,又恰逢蒙骗了李玉一笔钱财,所以不算,他还是一毛不拔,猛地想起,刚才他还要将比赛的彩头换作银子,真是令人发指,她怎么会理解为这人顾家细致,在心里质问自己莫不是瞎了眼?本着对秦三把的厌恶,一时昏了头想站起来就走的,转念,凭什么她走?这船她也有份,就当他是空气。秦三把见她久久不回话也不动,又问:“怎么了?你不嫌闷吗?还有这些吃食,折腾一晚上总归饿了吧?”说着自己拿起一块雕花月饼送入口中,神情很是享受:“味道真不错!你也尝尝”,另拿起一块递到他面前。手指修长,手背青筋明显,骨节分明有力强劲,皮肤并不细嫩,掌心与指腹布满了老茧,看得出来是常年劳作之人的手,食指与拇指捏着的糕饼晶莹可爱,想来是美味可口的。郝韵来推辞避开,瞬间扯了一个谎:“我……我天生相貌丑陋,怕吓着你,而且不喜诸如月饼之类的甜食,你吃……你吃就行了,不必管我”,说完转过头推开窗。泛舟镜湖上凉气透进来一些,惹得烛光摇曳,小船悠悠然飘荡在湖面上,烟花还未停,照亮湖面,现出又一方朦胧世界,摇浆人许是无聊,许是情景交融,低低哼着歌谣,像是别处的方言韵味悠长。秦三把不再劝,自顾吃喝,好似故意一般,发出的清晰声响让郝韵来一阵气恼,她明明最爱吃甜食了。她在心里承诺自己,再待半个时辰就走,那时船已绕湖一周,所有的景色尽收眼底,她一定一个箭步就冲上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