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也是问过的,颖颖识字,可以写了信让娘家人来接走她。可是颖颖不愿。”
“颖颖说,她若回到娘家,父母兄嫂定会给她一碗落子汤,她已经没有丈夫了,不能再让夫家绝后。颖颖、颖颖她,与我那干女婿乃是私奔。”
再也忍不住,王贺气血上涌,直接呕出一口鲜血。
落雪了,一朵接一朵,从疏到密。
“大人!”
阿囡忙上去扶住王贺。
孙大娘也搀住另一边,扶他在树下坐下,犹疑好一会,才问出心中疑惑。
“大人与颖颖……”
顿了顿,又改口:“大人是不是认识我那干女婿?”
闻言,王贺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赵徽鸾等人寻过来时,斜歪的柿子树下只有王贺一人。他靠在一个名叫“何颖”的墓碑上,失魂落魄的。
雪已经下得很大了,地面覆了一层雪已看不出本来样貌。王贺身上也全是雪,他却像不知冷一样,一动不动,若不是他睫毛还在颤,赵徽鸾都要以为他没气了。
赵徽鸾抬了抬下颚,念夏打着伞快步过去,给王贺挡雪。
“王贺,你怎么了?”
“王贺?”
赵徽鸾接连叫唤没反应,念夏只得提高嗓门喊话。
“王大人,殿下问你话呢!”
王贺这才恍惚着如梦初醒,他看一眼立在身前的女子,抖落一身雪,手脚并用地爬到赵徽鸾身前。
“殿下,臣有罪。”
赵徽鸾默了默,下意识看了萧青阑一眼。温言看着王贺这样,渐渐蹙起了眉,隐约觉得不妙。
“你……何罪?”
“欺君之罪。”
王贺匍匐在地,一字一顿道:“臣并非王贺,臣本名,元馥。”
在场诸人都惊了,目光齐齐看向何颖墓边上的衣冠冢,那碑上赫然刻着“元馥”二字。
“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赵徽鸾想过王贺另有隐瞒,没想到他竟藏了个这么大的!
飞雪簌簌而下,恍惚将众人带到了三年前的冬天。
元馥与何颖在何家主母的襄助下,逃出临安府。
他们一个是十年寒窗埋首苦读的他乡穷书生,一个是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哪里听过江南恶霸王敬时的名头。
只听说禾兴府的盐官城要办一个书会,请来了好些江南名士,读书人无不心向往之。
小夫妻入了盐官城,看见施粥的粥篷挂着王家印记的木牌,走过新造的桥新铺的路同样竖着歌颂王家善心的石碑,就连这负有盛名的书会亦是王家一力主办,不由得对这大善之家心生敬仰。
迎面走来抬着肩舆的一群人,有人说那肩舆上的正是王家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