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也许是很久……江书婉望着清幽映在烛火之中的侧脸,肌肤细腻,洁白无暇,好似那方出水绽放的莲花,一如雅致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繁星。整个人恍若烟霞,雾霭笼罩,这样婉约灵动的气质,不正是一朵静静绽放的幽幽白莲么。心念一动,江书婉几乎是脱口而出,“白莲教,如何?”清幽转首,她并未听清,复又问道:“书婉,你说什么?”江书婉好看的峨眉微微扬起,温文而笑,缓缓道来:“素花多蒙别艳欺,此花真合在瑶池。无情有恨何人觉,月晓风清欲堕时。白莲!我们重组星月盟,就改名叫做——白莲教。如何?”清幽双眸晶亮,亦是十分喜欢这个名称,她颔首道:“白莲教,甚好。”两道好看的眉毛蜷曲如圆珠般,颇有欢欣之色。“只是,清幽,身为教主,你不能经常露面。而我们眼下最大的问题便是缺少顶尖的武林高手,与凤秦国相抗衡。”江书婉眸露担忧,又道。清幽略略想一想,慢慢饮了一口杯中热茶,暖着自己冰寒的身子。她的声音清凌凌地,沉吟着:“若说武功顶尖的高手,我们东辰国自然是有的。”红焰舞浓艳的眉毛一扬,突然插话道:“你是说,天蝎谷的首席弟子,亦是他们的大师兄——蓝毒么?”清幽双眸幽深,颔首道:“是!”“可是,他凭什么要帮助我们?天清谷与天蝎谷素来没有瓜葛,前段时间还因着小师弟的冒失闯入,引起弟子间的纷争。那日,你以一曲琵琶击退他们,可是难保蓝毒心中没有怨恨。”红焰舞平声述道。清幽冷冷一笑,眉间扬起一分自信,“天蝎谷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的武功高,谁用毒厉害,谁便是当仁不让的大师兄。所以,我大可以前去挑衅,只要赢得他,便能教他效力于白莲教。”“那,清幽,你是他的对手么?”江书婉婉约的面上掠过一丝担忧,又问道。清幽若有所思,低低答道:“若论武功,我未必赢得了他。若手用毒,只怕也是旗鼓相当。只是,听闻蓝毒此人素来狂妄自大,不将旁人放在眼中,所以,我想略施薄计,攻其弱点,赢他应当没问题。”江书婉闻言,喜道:“好,那就这么办。我准备在白莲教下设五大护法。人选我心中已有三人,焰舞你便算是其中之一,蓝毒亦先算上,还有一人,我待亲自问问她的意思。焰舞,你可有异议?”她的心中盘算着。还有一人,便是金玲玲,只是她的夫君燕行云如今投诚凤秦国……也不知她会如何抉择。红焰舞虽心有不甘,面上也只得应下。江书婉继续道:“其余两位护法,暂时空缺,若是将来有合适之人,便补上。鉴于我们白莲教的保密性与稳定性,此次我们要万分当心。决不能再发生诸如燕行云反敌之事,致使星月盟濒临解散的局面。今日,我们便定下规矩。除了眼下已知的三人以外……”说道这里,江书婉突然望了望红焰舞,问道:“焰舞,你可有见过蓝毒?他可曾见过你?”红焰舞摇一摇头,缓缓道:“我只依稀瞧见过他的侧影,未曾细看过容貌。天蝎谷,天清谷素来不往来。他应该没有见过我。”那日蓝毒上天清谷来救人,她一直待在内室中,并未出来。江书婉目光定定,缓缓吸一口气道:“那就最好了。从今往后,教主与护法之间见面,护法彼此之间见面,以及各大护法对外联络办事,皆要戴上面具,以变音发声。不让旁人知晓你们的容貌,以及辨认你们的声音。所有的任务转达分配,皆由我一人完成。且为了确保白莲教的稳定,你们之间,最好彼此都不要知晓对方的身份,这样便可万无一失。”此刻,窗外雨疏风骤,秋寒刺骨,长夜寂寂,更显得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般。清幽思衬着,望着江书婉柔美的面庞,以及那被烛火映在地上的幽幽昏暗长影,心中钦佩不已,此刻的江书婉看起来是那般坚毅、沉定。临危不乱,纤纤弱女子,却有坐镇千军万马,运筹帷幄之势态。她不由脱口道:“书婉,那你岂不是很危险?你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武功,若是……”江书婉沉静一笑,绽露出雨洗桃花般的美丽笑容,她低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青玉茶盏,徐徐道:“自从我走上这一条路,便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她的双眸明亮之极,隐隐有傲然不群之气。清幽会意一笑,是了,其实她们不是一样么,心怀天下,何曾想过自己危险的处境。江书婉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望向清幽,问道:“对了,你还没和我细说,今日你是如何遇上左贤王凤绝的,他可有起疑心?会不会跟着你找到这里来?”清幽摇一摇头,否然道:“我本不认识他,今日不过是在街上偶遇。他唤我去他府中喝杯热茶,哪知到了门口,我发现竟是静王府,他底下的侍卫唤他王爷。我这才知晓他就是凤绝。我当即就离开了,没有多作停留。身后也没有人跟随,书婉你只管放心。”红焰舞唇边含着一丝冷笑,突然问道:“萍水相逢,他为何会邀你去府上喝茶?”清幽一愣,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红焰舞又是冷冷一笑,“既然他邀你喝茶,你为何不去。哪怕是探一探对方的虚实也好。如今,东都沦陷,我们如同在盲夜中行路,对凤秦国的情况是一无所知。更别提有人卧底与左贤王身边了,如此大好机会,你如何能错过?”秋夜的风,从窗棂间无孔不入地吹了进来,吹起清幽鬓边的发丝微微浮动,不施脂粉的面庞愈发清丽可人。红焰舞继续道:“凤绝是何等人,听闻从不近女色,亦是无妻无妾。初初见面,他能邀你入府饮茶,可见是对你另眼相看。你何不借机接近他,将他们在东都的部署,以及下一步作战计划摸得清清楚楚。这样,也许,东辰国收服东都,便是指日何待!”红焰舞的话,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刻入清幽的心中,她陷入了长久的深思中。然此时,江书婉已是出言反对,“那不行,这太危险了。凤绝是何等厉害之人,只消碰一碰清幽的手腕,有没有武功内力,他还会不知么?这万万不能!”红焰舞的声音如同浮在水面泠泠相触的碎冰,勾唇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清幽既然担教主之重任,就应该身先士卒。如此重任,也只有教主才能担当。至于武功内力,这也不难,只消施银针,将内力尽数封住,便再不能自脉息中探得一分一毫。”“封住内力!那不是武功也不能施展了?!”江书婉几乎是惊叫着站起身来,面容被深重的惶惶浸透。手中的茶盏砰地一震,翠色茶叶和着绿润茶水泼洒出来。“万万不可!那这样,清幽与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有甚区别?还要伴在猛虎身边?这不等于去送死么?”江书婉的气息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她无法想象那会有多么地危险。烛火晃动着,幽幽暗暗,映得清幽的脸在烛光里模糊不清。她真的能收复东都么?她,真的可以为无邪做些什么么?她真的可以为师兄报仇么?可以么?能么?红焰舞手臂环胸,语气仿若疏淡天气,只静静道:“我只是提议,至于是否愿意,但听教主自己决定。作为白莲教的一员,我自是希望能早日收复东都。否然,时日一久,民心安定,届时想要将东都再夺回来,就更难了!可惜,凤绝并没有邀我去王府饮茶,不然,我早就去了,绝不会有半分犹豫。为了庄王,亦是为了东辰国。”她微微冷笑着,眸中有一丝快意,那笑像是从胸腔底处蔓延上来的,带着窒闷的寒意。心知是激将,可她的话,仍是深深攥住了清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