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白玉堂招呼她和碧柳去客栈对面的铺子里吃云英面。走在路上,陆采莼问他可有那个李公子的消息,他摇了摇头,说听了许些人的消息,却都毫无用处,恐怕要等陆采莼师叔欧阳春来京后,两人商量而行。望早点铺走去时,陆采莼眼尖,见铺中靠边的桌上坐了五人,那上首之人头戴斗笠,顶上撒一簇红缨,而他出露的下颌上紫须巍巍。陆采莼心中还不敢确信,心说师叔从不与外人同行,如今身边怎突然多了四人。又细瞧他身形,谁知愈看愈像。那人似是察觉有人在瞧自己,便也抬眼望来,露出整张面孔来。陆采莼颤着声音唤了一声:“师叔。”白玉堂正疑惑,望她看去的方向瞧去。陆采莼却已蹙着缃裙,一气儿望那人奔去,嘴里欢喜地一叠声唤:“师叔!师叔!”那人见她,也立起身来。那人一动,其余四人也纷纷站起,瞧见了陆采莼与白玉堂,个个口呼“五弟”、“六妹”,却是陷空岛其余四鼠。那头白玉堂正望铺中走,身后跟着怯生生的碧桃,这头陆采莼已把双手抱住了欧阳春臂膀,面上喜色简直要溢出,末了,竟还低头抹起眼泪来。欧阳春拍了拍她的肩,道:“你倒是长进了。”蒋平见陆采莼又哭又笑的,不禁瞥一眼白玉堂,笑道:“咱这五弟没待你不好罢?”陆采莼也说不出话,只是摇头。白玉堂也走近来,冲欧阳春拱手道:“见过北侠。”欧阳春也还礼道:“小侄是个不省心的,辛苦白少侠照拂小侄了。”陆采莼却道:“我哪里不省心了?就知道数落我。”欧阳春不说话,只是把手指去点陆采莼额头。白玉堂看一圈众人,问道:“几位哥哥怎与欧阳大侠同行了一路?”卢方道:“自五弟走后,也寻不见了六妹,咱们心中着急,寻得要把庄上翻个面来。”徐庆插嘴道:“是俺在柴房里找到白福那狗才,发觉他给人药翻了,正躺在柴火堆里呼呼地睡哩。俺上前拍他面颊,他苦着一张脸转醒,一张口便是倒苦水,讲六妹是如何折腾他的,末了,还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却是六妹给咱们留下的,讲她同你上汴京寻北侠去了。”蒋平忙接着徐庆道:“咱们刚把心放下,没过几日,欧阳大侠便四处寻到咱们卢家庄。”欧阳春望着陆采莼道:“我回福安客栈,听说你被陷空岛上的人带走了,只当你被他们掳去了,便一连在卢家庄潜行了好几日,寻你的踪影,如何也寻不着,只得现了明身,问大员外要你人。”卢方续道:“我便把来由同欧阳大侠讲了,欧阳大侠便盘算着上汴京来寻你。正好咱们也挂念五弟,这就一同过来了。”陆采莼听闻,乐得直傻笑。欧阳春道:“乐甚么?你连累得一众人好找。”陆采莼却仰脸笑道:“我在汴京可有好一番见闻,都讲给师叔听!师叔就不要恼我了。”众人聚在早点铺中,寒暄了一番过后,卢方问道:“不知五弟现在何处下榻?”白玉堂把手指铺外客栈,道:“暂住罢了,便在客栈里。”卢方道:“欧阳大侠与我们这一众人,若是住客栈,还是太惹眼。我在汴梁有处屋宅,正好安置,不如上我那处屋宅去。”言罢,便看向欧阳春。欧阳春却道:“某甚少与人同行,一路上叨扰四位,不愿再打扰,这便携小侄另寻住处。”卢方还要再做挽留,欧阳春执意要走,最后还是白玉堂出言道:“欧阳大侠远上汴梁来,可还有他事?比如寻那右眉上一道疤的李公子。”欧阳春闻言,终于叹道:“此事实在牵扯颇深。”卢方忙道:“客栈人多眼杂,恐隔墙有耳,还是去卢某那一方寒舍来得稳妥。”欧阳春这才应允与众人同上卢方屋宅去。到了地方,见得一处明净的院落,进得院中,还有苍头侍女侯着,卢方便道:“有朋友要在汴梁歇脚的,卢某都会修一封书,令人带上京城来,下榻在此处。”陆采莼另送碧桃在厢房里住着了,这才上厅堂来。蒋平屏了门,众人团团围坐了,白玉堂望欧阳春道:“这左右都是知根底的人,欧阳大侠可愿讲一讲那张数之事?”欧阳春反问白玉堂:“白少侠在此事上可有甚么发现?”白玉堂便把自己在扬州妓馆的见闻讲了,道:“我上京城这日,拜托人四处打听和那李姓公子样貌相像之人,却只如大海捞针,一直没有进展。”欧阳春叹了一口气,将那日他在扬州妓馆里窥见之事,同座上各人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