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越想,阿萍描述的谭啸龙听上去,好累。和她认识的不是一个人。
“你可以救谭啸龙的。”阿萍看着楼越的表情继续说,诚恳得近乎单纯:“我想通了,与其这样下去成天担惊受怕,怕哪一天他被仇家害了,被警察抓了,不如你们走吧。我会退出的,只要你答应我——”
楼越的脑袋拼命摇了起来。她能救谁?她自身难保。她纸醉金迷的温柔一梦这么快就要到头了?涉黑分子的妻子坐在她面前说,要成全他们。这个笑话她能跟谁说一说?
阿萍有些失望。“也是,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你还能找到更好的。我还以为,他那么爱你,天天跟你在一起,你多少也是爱他的。”
阿萍对“爱”字的滥用让楼越无法忍受地开口了:“你们是家人。我不是。你为谭啸龙做的事情我永远做不到。”她停了一下,回顾刚才的话是否精确。没有问题,恰如其分。“他不会抛弃你的,他亲口跟我说过。”
阿萍用双手捂住了脸,深呼吸了几次,然后抬头说:“妹妹,我可以叫你妹妹吗?我比你大好几岁。”
楼越面露难色,有些尴尬地沉默着。
“妹妹,”阿萍说:“就算你不肯答应我,我还是要感谢你。我现在根本不担心他跑到哪里去了,有没有喝得烂醉,有没有让谁消失。他在你身边……做过噩梦吗?”
楼越摇摇头。如果有的话,她也不知道。他们的夜晚是那么浓烈,之后她的睡眠是那么的深沉,等她醒来时,谭啸龙又已经生龙活虎了……
“那他真的变了。”阿萍惨然一笑,说:“我见过他做噩梦太多次了。你一定要试一试,救救他吧。”
“我不——”面对阿萍太多旧式的表达,楼越哭笑不得,想要摆脱这种语言的束缚。
“你的工作不就是救人吗?你可以救谭啸龙啊。”阿萍有些激动地说:“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去跟他离婚。”
她真的可以救他?楼越想,拯救谭啸龙的灵魂,也拯救谭啸龙的肉体,如果可能的话,这将是她作为一个女人和一个心理学人的终极成就。
看着楼越脸上的表情,阿萍轻松起来,亲昵地对她说:“想知道谭啸龙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吗?”
电梯门打开,谭啸虎眉头紧锁,一脸紧张找到“楼越心理工作室”的指示牌,立刻朝走道尽头奔去。
“虎哥,你怎么才来啊。”阿萍的弟弟家豪在门外等候。
“你还问我,这种事情你不应该早点说?出了事情你担得起责任吗?”谭啸虎低头看着他板着脸说:“你说你龙哥对你怎么样?”
家豪正要解释,谭啸虎看了看他,顾不上说话了,扭开门把手闯进门去。
两个女人面对面坐在茶几前,端着杯子说着话,安逸得好像一对吃下午茶的姐妹。而他贸然的闯入,令这两位停了下来,一起看着他。
“没事,我这里也结束了,我准备回去了。”阿萍起身,对楼越笑着说:“那我先谢谢你了。”
谭啸虎还在思索着眼前看到的一切,阿萍在门口转身对他说:“这件事没必要打扰你哥,知道吗?”
“对,咨询室里发生的一切都是要保密的。这是规矩。”楼越站到门口对谭啸虎说,然后开始拉上门。
这一唱一和的,弄得谭啸虎晕头转向。他能跟哥哥说什么?他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回事。
楼越疲惫地坐倒在沙发里。刚才发生了什么?她装得快把自己都骗了。谭啸龙不过她离婚之际的一个床伴,没了他她照样能活得好好的。可他就不一样了,他迷上她了,看他老婆说的,哟,他都不做噩梦了。滑稽,这个女人以正室自居,还成全他们?说得好像能名正言顺地跟谭啸龙在一起白头偕老是她楼越的梦想——谭啸龙头发是白了,她还年轻呢。
她的梦想是……反正不是和谭啸龙在一起。她要及时抽身而退,不能粘上一点麻烦,那样就不好玩了。占彪的话该听的还得听。一个警察,一个有前科的罪犯,没有例外的话,答案很明显。
她拿起响了半天的电话,谭啸龙热络的声音传来:“下班了吧?”
楼越没好气地说:“我还忙着,今天晚上得加班。”
“加什么班啊?自己当老板还加班,出来吧——”
门开了,谭啸龙张开双臂向她走来:“怎么样,没想到吧。”
楼越侧过身子去拿一本书,消极地避开了他的拥抱。
“怎么了今天?我不敢打扰你,等到这会儿马上就跑来找你。你不想我吗?我可想你了。”谭啸龙堆起笑容,心想着,这女人冷淡的劲头又上来了,也好,他挺乐意挑战一下的。
谭啸龙从楼越身后把她拦腰抱住,用粗硬的胡茬在她的脖颈间蹭着,嗅着。“好香,嗯啊……能不能让我……我好想啊——”他的手兵分两路,一只往她的小腹下方走,一只移到了她的胸前,仔细地包裹,紧握,揉捏。
她的身体软化了下来,声音依然冷冰冰地说:“你烦不烦啊,我跟你说过几次了……”
“不能在这里。我知道我知道。”谭啸龙拉着楼越往外走,说:“那我们赶紧走吧,别的地儿都行是吧?”
楼越忍不住笑了,笑得很轻浮,她知道。比一条人命轻得多。她没救了。她根本不在乎谭啸龙做了什么。她才不想救谭啸龙——至少不是为了阿萍而救他,她想救自己,而眼下,她离不开谭啸龙,她不想离开。等她想离开的时候再离开,这一次她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