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从未亲眼看过人鱼捕猎,头一回见她这幅兽性十足的模样,吓得无法动弹。
那是身体潜意识里一种动物对另一种动物的臣服和畏惧,如同自然界里的某些动物,看见天敌之后,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四下没有威胁,人鱼才恢复和善的模样,目光温柔看着云溪,用鼻子蹭了蹭云溪的脸颊,鳞片妥帖地收好,尾巴紧缠着云溪的双腿,喉咙里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宛如一只大猫咪和她撒娇。
前后反差过大,云溪小心翼翼伸出手,摸了摸人鱼的尾巴。
抚摸她尾巴的时候,她变得格外温柔,没有了刚才的戾气,尾鳍轻轻拍打她的腿部,作为回应。
“1、2、3……”
云溪数了数枯草上的结节数。
一共十五个。
过去了十五天,她没有得到任何救援信息,没发现任何人类活动的踪迹。
云溪尽可能延长待在洞外的时间,几乎每天天刚亮,就催着人鱼带她到洞外去,到海边去,天暗才返回到溶洞中。
人鱼喜欢睡懒觉,每次被云溪弄醒,也不生气,打着哈欠,睡眼惺忪,背着她从水中游出去。
云溪在海岸边摘了很多树叶,用石头压着,摆了许多个大大的“s”造型,从高空看应当是很显眼的,她期待卫星图像能拍到;
她拿着人鱼的爪子,让人鱼在海岸边的地上刨了个坑,插下一根长木棍,木棍上系着她衣服上撕下来的一块布料,她用手指蘸着野果的墨色汁水,在布料的一面用中英文写下自己的名字,另一面写下“溶洞”二字;
损坏的手机,云溪没丢掉,随时带在身上,如果海边有船只和飞机经过,手机屏幕和军刀都可以当做反光源,发射反光求救信号。
走在海岸边,闻着咸湿的海风,她无数次幻想,能够听到轮船发动机声或是飞机的轰鸣声,可惜,这里只有海浪一波波的拍打声,以及海鸟高亢嘹亮的嗷叫声。
那些海鸟,云溪也一个都不认识。
它们的体型像老鹰那般大,嘴巴长而尖,羽毛是青绿色的,尾羽有些秃。
有次,她一个人走在岸上,人鱼潜在海里捡海螺,没露出头,一只海鸟直直地朝她飞来。
眼看锋利的喙就要啄到她,她心下一惊,吹响了脖子上挂着的求生哨,“哗啦”一声响,眼前一道飞影闪过,扑向半空的那只鸟。
那只海鸟的尸体顷刻间被撕裂成两半,掉落在地上。
人鱼的手上满是血迹,尾巴狂乱地在地上甩得“啪啪”作响,她张开嘴,朝那群海鸟发出鸣叫,像是动物在嘶吼着宣示自己的领地。
云溪不知道海鸟听在耳里是什么感受,只知道自己听到了一阵巨大的耳鸣声,声音越大,心跳越快,全身血液逆流一般,脸色涨得通红,胸口怦怦乱跳,一颗心似要跃出胸腔。
她不得不蹲下身子,用力捂住耳朵。
原来人鱼不是不会开口发出声音,只是,她的发声十分具有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