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必是要中选的,?只不知道花落谁家。子佩嘛,?关键就在惠妃身上。英芙挂着戏谑笑意,轻飘飘问。“天底下就准你一家姓杨?”“她若无心冒籍怎会急着赶在选秀前连宗?分明是早作打算。”“真杨也好,假杨也罢,今日都已被你揭破了。”杜若端起浊酒尝了尝。“姐姐府上酒酿的好,?闻着香,吃起来绵软适口。”雨浓笑道,?“早起我说带上这个给你尝,王妃还不信。上回见你喜欢那罐碧瓮沉,这个口味儿相近。”英芙笑道,?“这个叫梨花白,专趁着梨花开的时候喝。”杜若扭头看亭外,海棠、碧桃、垂枝樱花都开得团团簇簇,唯有梨花还含着苞,碧青嫩叶露出尖角,估摸过一场春雨就该开了。“略早了三四日。”‘不时不食’是顶富贵闲散的人家才有的讲究,杜家家境虽平平,杜若在这些事上却是游刃有余,英芙喜欢她派头,点头笑。“可不是,差几天就差得远了。”子佩闻言也跟着尝了尝,这酒味儿淡,过后有丝丝回甜,也吃不出好在哪儿,想着忠王素来贪花惧内的名声,自家往后日子要在英芙手上过,便有些笑不出来。“还是杜伯伯家教严谨,我阿娘在蜀中有个酒坊,远近官商趋之若鹜,一两酒一两金,稀奇的不得了。我都不知道,差几天日子喝酒都不对了。”“哦?”杜若笑意顿住,眼光在英芙脸上一瞄,得了她点头方才娓娓道来。“子佩有所不知,尚食局底下有个内酒坊,专以禁苑花木入酒,翻了几个新方子出来,与一般外头卖的不同。比方这个梨花白,便是前年才兴出来的,宫里也就供了两年,年年候着梨花初开的时候喝。今日咱们俩运气好,借着英芙姐姐的由头先用了。不定圣人还没尝到新鲜呢。”杜若端起酒杯潇洒地举高,向英芙作势敬酒,随即一扬脖饮个干净。“我朝旧例,御酒坊由光禄寺掌管,几时又兴出一个内酒坊?”子佩一上午憋着气性不能发作,如今又在吃喝小事上跌份儿,心里不服,忿忿追问。杜若面露难色,同情的看看子佩,不疾不徐解释。“从前,韦皇后在时确实是没有的。别说韦皇后,即便是先皇后王氏在时都没有。时移事往,如今这班人马是惠妃娘娘钦点的,方子却是韦家九郎给定下的,人你也见过的,如今在国子监读书,时常来学里寻英芙姐姐的。”韦皇后被圣人斩于马下已是三十年前的事儿了,时人早把韦皇后抛在脑后。子佩作为她的嫡亲外孙女儿,对‘御酒坊’念念不忘,说起来就有些意味深长了。子佩发作不得,端起酒杯想往杜若身上泼,被雨浓眼明手快捏住手腕,登时咬牙怒视英芙。英芙宽厚地笑笑,手搭在肚皮上。“若儿这张嘴连我也想撕,不过今日在别人府上做客,都消停些吧。”杜若原本老老实实坐在软垫上,闻言膝行几步蹭到英芙跟前,挨着她肩膀嗲兮兮笑道,“姐姐要撕就叫雨浓动手,千万别亲自出马,仔细岔了气儿,惊动肚子里这位小王爷。”她伶牙俐齿,一句话也不放过子佩,英芙闷声笑出来。子佩咬牙道,“杜二娘你休得意,仗着英芙欺负人!”杜若倚着英芙臂膀,回身冲她做鬼脸,丝毫不肯相让。“如何?你使坏推我到泥潭里那次,要不是韦家九哥哥拦着,我还要拖你滚一身烂泥!”雨浓憋着笑挤到两人中间,一手一个推开。“今日奴婢居中说句公道话,两位小娘子莫怪。从前大家同学,今日你踩了我的裙角,明日我戴了你的簪环,吵吵嚷嚷寻常事,如今都大了,开始待选议婚事了,岂可再做小儿姿态?”雨浓刮着自己的脸皮。“羞不羞?”杜杨两人这才哼哼唧唧并肩坐了用饭。一时饭毕,英芙叫了两个丫头陪着杜若和子佩往排云馆去等候示下。宫人上来收拾,风骤搀英芙站起来。她月份已有五六个月,腹部明显隆起,原本略嫌粗大的面庞圆润许多,肌肤也细腻光润不少,比少女时还多了几分甜美。雨浓陪着她凭栏而立,风和日丽天气,湖上清波荡漾。“先皇后好歹是王爷的养母,你方才在殿上那样说,他心里岂不嘀咕?”“方才情形,我若不开口,娘娘再逼几句,闹得他顶撞起娘娘来就麻烦了。如今有太子挡在前头,有什么气先撒在他头上。”雨浓撇嘴。“罢咧,咱们家十六娘成心提先皇后,太子瞪眼瞧着偷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