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姑娘见银子要被拿走,便狠下心道,“她应该是京城哪户人家的嫡女,还有一个老父亲在家。不过就连鸨母都不清楚她父亲在何处。毕竟青楼死了人,谁还管她身后还有谁。”“银子是你的了。”谢淮君把那锭银子扔给莺儿。“公子可要开始寻欢作乐?”莺儿得了赏,便想着伺候人。“既然你会唱曲,不如去那边唱个曲儿。”谢淮君躺在沈诀怀里躺得舒服,不想动弹。其实心里想的是,以我的相貌,是我嫖你还是你嫖我?那莺儿姑娘无奈,到窗前坐下弹琴唱曲儿。不多时鸨母差人把吃食送上来,最显眼的便是那只肥鸡。谢淮君感觉自己身后的小崽子动了动。狐性难改!不过这样的小崽子倒是挺有趣儿的。“小叔,既然问过话,咱们不如回去?”谢吟见那姑娘去一旁弹琴,凑过身子来悄悄问谢淮君。“还不到时候。”谢淮君望了一眼桌子上的葡萄,立刻身后有一只手拿来一颗送到他嘴边。“难道小叔你……”谢吟捂住嘴,没敢说小叔你居然真的要嫖娼。谢淮君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一眼谢吟,那表情在说,你小叔我是那种人吗?谢吟不敢反驳,老老实实低头吃饭。只可怜那莺儿姑娘,在窗口吹了半夜冷风,唱得嗓子发哑也没人理她。就这么待到半夜子时,外边的喧嚣渐渐散去,莺儿姑娘唱得唱跑了调子,谢淮君从沈诀怀里起来,伸伸懒腰。“起来,醒醒了,该做正事了!”谢淮君把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谢吟叫起来。叫谢吟起来的同时谢淮君瞄了一眼桌子。那只鸡只剩下一盘骨头了。“公子……咳咳……要做什么?”终于有个理由起身,莺儿连忙站起来伸展一下。“有声音。”沈诀也站起来,侧耳倾听。“哪儿有声音,公子可可别吓我。”见他们说的认真,莺儿慌了手脚。谢淮君闭上眼睛。远处似乎有人在唱小曲儿,声音飘渺空灵,凄婉哀怨。那幽远的歌声在安静的气氛下,显得格外诡异。“跟上。”谢淮君睁开眼睛,快步走到窗户前翻身下去,蓝色的衣摆在夜幕中划过。沈诀和谢吟也都是练过的,翻个窗不在话下,二人紧随其后。出了花柳街,小商小贩早已回家,外边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连一盏灯都没有,黑漆漆的。远处的歌声更加清晰,也更加诡异,仿佛要勾着人进入黑暗的深渊,听得人脊背发寒。“在城北。”谢淮君拿出乾坤袋,拿出灵犀,又把沈诀和谢吟各自的普通飞剑还给他们。三人御剑飞行,直奔城北。御剑飞行速度极快,不多时便来到城北的一片荒郊。那飘渺的歌声也越来清晰,越来越诡异。此地本是一片荒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片荒芜的平地上突然多了一座小楼。那诡异的歌声便是从里边传来。临仙城三四周荒芜一片,唯有那座小楼突兀的坐落在此地,仿佛凭空出现。那飘渺的歌声已经可以听得出歌词。“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脚尖轻点一下,灵犀落到地面一尺左右高。谢淮君跳下来,收回灵犀剑。身后二人也随着谢淮君落地。乌云密布,已经看不清天上的星空朗月。那小楼外边有一层围墙,从外边看里面似乎空空荡荡的,里边亮着几盏昏暗的小灯。门口大敞着,一阵阴风铺面吹来。谢淮君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若无其事的进了门,发现内里和外边看到的不尽相同。进门之后才发现,这小楼像是一座府邸的一部分。门口正对着的便是假山莲池,一条幽径自假山通向小楼门口。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生着点点青苔,仿佛许多年没有人走过这条路。绕过假山,一处凉亭跃然映入眼帘。凉亭上涂着红漆,上边满是梅兰竹菊的雕刻,栩栩如生。亭中坐着一位女子,素衣白衫,侧脸入天上皎月,侧影纤细柔弱,正在亭中边抚琴便唱曲儿。声音呜咽,如泣如诉。“可是绕指柔姑娘?”谢淮君走到离凉亭约十几步的时候停下,遥遥的拱手行礼。那女子仿佛并未听见,继续抚琴。谢淮君便再上前两步,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这次终于有了反应。那女子抬起头来,眼神幽深。“妾身左耳聋了,所以听不太清楚,还望公子见谅。”她边说着边站起身来,走到谢淮君五步远的地方。那女子一抬头,便知这世上无数形容美丽之词都可用在她身上。真真是那最标志的美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只是此刻无人欣赏。见那女子过来,沈诀率先警惕起来,刚想抽剑却被谢淮君伸手一推把剑推了回去。“妾身名为杨嘉柔,鸨母不喜欢我的名字,遂改为绕指柔。”杨嘉柔温婉一笑,声音柔和动听,纤手微合在腰侧做出行礼之态。“杨姑娘。”谢淮君眼神清明,在他眼中眼前的女子和旁边草木似乎毫无区别。“杨姑娘可知道宋夫人去了哪里?她是在下的朋友,已三日未归。”“原来公子是来寻她的。”杨嘉柔不紧不慢的转过身,缓缓的往凉亭里走,“公子不如坐下说话。”那凉亭里只有两个石凳,明显没把沈诀和谢吟算进去。谢淮君怀里还藏着那把折扇,他拿出折扇来装作一副君子模样,毫无顾忌的坐在冰凉的石凳上。那一瞬间一股冰冷之感从屁股窜上脊背。沈诀本想拦着,手都已经伸出去,却被师父拦下,轻轻的在手里捏了一下。沈诀知道,这是师父告诉他一切还在掌控之中。谢淮君从不是逞强的人,他有分寸,那就不必担心。只是谢吟……“谢师弟不必这样怕的。”沈诀拍拍谢吟的肩膀。谢吟哆嗦的明显,被沈诀拍了一下差点倒在地上。他最怕女鬼了,如今小叔居然还要和女鬼坐在一起促膝长谈,他心里十分慌张。“不知杨姑娘要与谢某说什么?”那把扇子还在他的怀里放着,谢淮君拿出来装模作样的扇扇风。“那位夫人确实在我这里,不过妾身并不打算放她离开。”杨嘉柔把手放在凉亭内的桌子上,苍白的手毫无血色,看起来十分冰冷。“谢公子容貌实在是俊俏。”杨嘉柔身体微微前倾,胳膊拄在石桌上,脑袋凑近谢淮君。“不如和我共度良宵,留下来陪我。”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谢淮君的下巴处,脸凑得极近。“妾身一定好好服侍您。”女人轻眨一下眼睛,妖媚而诱惑,白花花的大片胸脯直接暴露在谢淮君眼前。谢淮君扇子一甩,打掉了女人的手指。“虽然你真身并不在此,但临仙城不大,我总能找出你的位置。”谢淮君懒洋洋的收起扇子,又合上,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不如你此时快些把宋夫人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谢公子真凶。”杨嘉柔坐回石凳,“想来公子也看得出我的真身,我也不想多费口舌。”“妾身有一心愿未了,所以吸收大量魂魄修成鬼魅。”杨嘉柔突然跪在地上。“若是谢公子能帮妾身找回两样东西来,妾身定会放了宋夫人,自愿魂飞魄散。”“要我寻找何物?”谢淮君答应的爽快。“妾身父亲曾给过妾身一支玉簪,一直都在鸨母手中,还望公子替我寻回来。”杨嘉柔俯身磕头,柔顺的长发铺散在腰侧。“待公子寻回那玉簪,便来此处找我,再告诉公子第二件物品。妾身也保证,公子寻找物之时妾身不会伤害宋夫人性命。”杨嘉柔说完才抬起头来,颇有几分我见犹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