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起来吧,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也别忘心里去。”莫含章亲自把人搀扶起来,当着下人,并没有怎么道歉,只是道,“我说的话你且记住了,以后可别再犯就是了。”
赵嬷嬷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她,点头道是:“小的谨遵太太的话,以后再不敢了。”只是心底的却不可抑制地升起疑惑,什么时候,自家太太对老夫人变得这样恭敬了?先是蓝翠说了沈氏的不是被罚,接着是自己,倒像是听不得说沈氏半点不好一样!跟以前判若两人。要说全是因为大爷的关系,可他们之前,不是才吵架吗?怎么还这样护着沈氏?!
这真是太奇怪了。
秦雪在一旁听着主仆两个自顾说话,谁也没把她当回事,气得脸色涨红,咬牙冷哼道:“太太可真是慈心,赵嬷嬷犯了错,不过说两句就完了,真真叫我是大开眼界。难道,侯府以往也都是这样管教下人的?下人做错事,说两句算了?!”
莫含章扫了眼她,对她这样穷追猛打步步紧逼的态度大为皱眉,不悦道:“你不是才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就随便乱插话?我身边的人犯了什么错,我这当主子的要怎么罚怎么教训,那都是我的事,你还想替我来做主不成?!”
见秦雪犹自不服气,莫含章冷下脸:“秦姨娘,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喜欢秦雪的贴心不假,秦雪伺候他这么多年,也颇是贴心贴意,叫他很满意,后来还给他生了个儿子,莫含章平日自然乐得给她几分体面。可这嫡庶之别,妻妾之分,莫含章还是清清楚楚的。妻子就是妻子,小妾就是小妾,前者是要共度一辈子最后一块儿埋进祖坟的人,小妾,平日多宠些还无妨,却是上不得高台盘的。但看他后来哪怕俞锦妍在府里再怎么闹也从没想过抬高秦雪的身份来压制俞锦妍就知道他的态度了——妻与妾,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小妾,永远不过是个小妾而已。
这会儿秦雪居然敢当面挑战当家主母的威严,莫含章一股气上来,冷着脸重重呵斥道:“秦姨娘,你方才见到我,可有行礼?教养嬷嬷这么多时间,就没教过你规矩吗?”
秦雪身子一僵,打从她进到莫父,就有教养嬷嬷到她身边教她所谓的为妾之道,什么对正室要恭敬,要明白嫡庶之分……可秦雪哪里甘心?当年在边境,谁不知道莫含章在那里只有她一个女人,上头又没有沈氏压着,满府只她和莫含章两个主子,她名为小妾,却是结结实实做了好几年的女主人。与莫含章同僚女眷之间的来往,莫含章再战场上捞回来的钱财,哪有不是靠着她来打点?那样舒心的日子,秦雪如今做梦还想。
可自打回了京,上有沈氏这个婆母,下有俞锦妍这个正房嫡妻,中间还有舒月朝莫流采这对姑嫂,秦雪的日子别提多难过了,心底益发想念当年没有俞锦妍这个嫡妻压在头上的日子,要是没有她,要是没有她,就凭沈氏对自己的喜欢,自己一定能成为大爷的妻子,然后名正言顺跟他在一起,还用什么对正室恭敬?生出的孩子也要比人矮一头?
秦雪只恨不能俞锦妍赶紧死了才好,又怎么可能再对她毕恭毕敬?莫含章开口说规矩,直说的秦雪脸都青了,往日这俞锦妍见了她都跟没看见一样,今儿怎么想起了规矩这一出?
眼珠子四周一转,左右都是莫含章身边伺候的人,身后跟着的两个丫头战战兢兢的,虽是她的人,却更叫她心里不舒坦。难道,她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莫含章低头不成?!
莫含章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秦姨娘,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你的规矩,都学狗肚子里去了吗?
眼见着是躲不过去了,秦雪直恨不能生吞了莫含章,憋着股气蹲□来给莫含章快速请了个安:“秦雪见过太太,太太安!”说完,板着张连很快直起了身子。
莫含章气得笑起来:“好好好!”瞬间冷下脸,“一个妾室,还无法无天了!给我到院子里跪上一个时辰,没我发话,不准起来!”
秦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瞬间惊叫起来:“你说什么?你凭什么罚我?”
“凭什么?就凭我是当家主母?你一个妾室,还敢翻了天了?!”莫含章懒怠再看她,喝着左右:“还愣着干什么?秦姨娘不懂规矩,你们也都不懂吗?!”
他带的一群丫头婆子,要不就是对俞锦妍忠心耿耿,要不也是知道俞锦妍的身份的,哪有不听话的,忙站出几个,强押着秦雪就拖到了院子里,一左一右的,往那秦雪膝盖上重重一击,秦雪脚下没站稳,瞬间跪倒在了地上!
“啊~~你们敢这样对我!你们敢这样对我?!”秦雪气得双手四处乱挥,长长的指甲划过抓着她的丫头婆子的手,带出了好几道血痕。
丫头婆子吃痛,心里发狠,手下更加用力,压低了嗓子喝道:“秦姨娘,你老实点,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一个边境穷乡僻壤平民百姓家出来的小家碧玉,飞上枝头到了京里吃香喝辣的还不敢不安分?居然还敢跟太太叫板?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太太哪是什么人,那是侯府千金,金枝玉叶,你呢,充其量不过是路边一根野草。一个妾室,还敢对着太太不敬?!趁早安分点,太太罚你跪你就跪,等时辰到了也就算了,否则,可别怪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客气!”
可秦雪哪听得进这些丫头婆子的话?她或许出身平民,可这么多年在边境莫府作威作福,早叫她忘了当年自己的贫寒,忘了小妾的身份。如今这般被人押着跪在地上,羞愤地恨不能杀人才好,高声叫着身边丫头:“吉祥如意,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过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