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哦哦两声算答应下来,大姨笑道:“你就最宝贝大江,旁的外孙外孙女皆不摆进眼里。”
老太太道:“我就欢喜大江,大江对我也好。”又想起啥来:“现在不好了,也不来看看我。”
小姨剥了根香蕉,掰成一小块喂她,她尝了口,摆手不要吃。
一个护工推车过来送饭,看着还算丰盛,大姨接过摆床头桌上,拿调羹喂老太太,老太太同样尝了口:“米饭硬了,要用汤淘淘吃。”
“汤泡饭对胃不好。”大姨嘴里这样讲,但还是照做了,小姨则问护工:“那米饭怎么这么硬的啦!老太太本身牙口就不好,怎么吃下去?”
护工满脸笑容,频频点头:“是是,今天的饭是煮硬了,平常不会这样的。这里还有烂糊面条,要么我盛一碗来。”
“姆妈不欢喜吃面食。”小姨不高兴的嘀咕。大姨夫问护工:“你每天要照顾几个老人?”
护工比划手指头:“一般性要照顾六七个!”
“那是蛮忙的。”
“是呀!”护工道:“天天嘛伺候她们穿衣洗面吃饭,端屎端尿,总归脏活累活都要干,干得人也不多,都不肯来做。”嘀嘀咕咕给另一床送饭去了。
二姨夫压低声道:“讲老实话,到了养老院再有钱也没用,还是得有子女经常来看望,表示这个老人还有子女管着,护工也要更上心些,不敢瞎来来,这种没人管的”他俩有些犯烟瘾,边说边朝门外去了。
袁绮看到另一床躺着个老人,没有人来看她,孤零零的,护工把饭菜摆她床旁桌台上,她坐起身自己吃饭。
袁绮看向邻床,一个阿姨边削苹果,边问老妈:“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吃得惯么?”
“习惯啥?像牢改一样,哪能办呢!你们非要把我送来”明明是在埋怨,嗓音却出奇的平静。
袁绮心绪复杂,抬头看向窗外,梧桐树上的黄叶子已经落完,徒留光秃秃的枝桠,像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朝苍茫的天空伸展,带着些许悲怆的意味。
和外婆告别后,她们离开房间,外婆站在门口目送着,从养老院出来,在附近找个饭店吃了一顿,袁母只喝了点白粥,她没有胃口,无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
返回市区的路上,袁母继续闭目养神,大姨转过头来,朝袁绮笑道:“梦梦和蒋浩要结婚了,正在选日节,侬也岁数不小,终身大事要提上日程,不能再让姆妈操心了。”又问:“男朋友寻到了么?”
袁绮摇摇头:“还没有。”
大姨接着问:“要寻啥条件的男人?讲出来,我们也好帮你多留意!”另几个姨姨也附和:“绮绮条件好,不能随随便便。”
袁母并没有睡着,也插话进来:“你认真的想想,是该寻男朋友了。”
袁绮盛情难却,按着精英男的配置讲给她们听,原以为要找到合乎配置的不容易,哪想到隔天,大姨就兴匆匆打电话过来了。
相亲
放假第七天,袁绮特意化了妆,穿了件新买的玫红色薄呢大衣,头发是披散着妩媚些,还是扎马尾显得年轻清爽,她抓成一把又放下来,看着镜中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袁父从门外探身进来,问:“还不去么?要迟到快了!”自家女儿头一趟相亲,他有那么点儿坐立不安。
都是老派的思想,只要相亲就一定能成似的。
不过听她大姨讲对方条件很不错,父母都是高知,家中独子,有房有车,研究生学历,也是法官,外表还很不错。
他就很疑虑,这样优秀的条件,怎到三十岁还没有对象,不科学呀!绮绮虽然自身条件还可以,但家庭背景就有些寒碜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讲给袁母听,被好一通抢白:“以在什么年代了?父母谁还干涉恋爱自由,只要他们看对眼互相欢喜就可以。绮绮哪里差了,家庭背景?我们不偷不抢,清清白白做人,寒碜在哪里?侬真是个老封建。”他被骂一顿后,心反倒落定下来。
袁绮看看手机时间,连忙拎起包,和袁父道声再见,换了鞋出门往楼梯口走,她心底有些紧张,有些激动,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谁能想到相亲的对象会是邵杰呢,昨天听大姨说后,她反复确认了名字,开始还几分不确信,上海每个区都设法院,法官那么多,同名同姓不是没有,但巧的同住一个小区,这机率就不大了。
约相亲的地点不远,走十分钟就到sta。出上海旅游的人没回来,在上海旅游的赶火车飞机自驾要走了,热闹六天的咖啡馆,也就零零散散坐有四五个客人。袁绮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墙角靠窗位置的邵杰,他的视线在面前电脑上,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把黑毛衣染成了暖褐色。
她走过去,邵杰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没有感觉意外或惊讶的表情,彼此反而心照不暄的笑了笑。
他阖上笔记本电脑,一面问:“喝什么?”要把菜单递给她。
袁绮没接菜单,只说:“随便都好。”开始脱大衣,这里空调开的足,没会儿就觉得热。
服务员过来问要点单么?邵杰便道:“一杯香草拿铁,一杯瑞士莲软心海盐焦糖拿铁,再来一块覆盆子红丝绒蛋糕。”再看一眼袁绮,见袁绮摇头,便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先这样吧!”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怎地分别撇开目光,酝酿好想说的话,再目光合拢,异口同声:
“你”
都微怔,收紧喉咙,瞬间的失语,倒把两人都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