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低头,从怀中摸出巴掌大的小册子。
再用舌头蘸了蘸饱吸墨水的羊毫小笔,记录这些好事者的交谈言语。
没过多久,等到散场,他才不引人注意的默默离开。
沿着几条长街绕了好几圈,确定后面没有跟着盯梢眼线。
哗!
男人挑开厚布帘子,风雪倏地倒灌进来,带起一阵刺骨冷意。
只不过还未蔓延,就被屋内烧起的火炉驱走。
“关于武安君的市井流言越来越多,我觉得不太对劲。”
男人掏出名为“无常簿”的册子,将其递给坐在木桌对面的老头。
“虽然都是盛赞称颂之词,可若无人推波助澜,递到内阁的两京十三省之议,还有圣上打算拔擢武安君入阁这桩事,怎么可能还没尘埃落定,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老头眼光浑浊,面皮皱纹如沟壑纵横,满是岁月痕迹。
他嘿然一笑:
“跳梁小丑,使得拙劣手段,意欲离间武安君与圣上的君臣之情罢了。”
男人眉头紧皱,试探问道:
“头儿,要不咱们往下查?酒肆瓦舍,鱼龙混杂,我特别留意几个人,不像是市井百姓,真有心顺藤摸瓜,搞不好能逮着大鱼!”
老头否决提议,一边抽着劲头足的旱烟,一边分析道:
“画蛇添足,反而搅乱局势。武安君原先从北镇抚司走出,做到开府建牙的巡狩千户,若无意外,指挥使和督主的位子,都应该是他的。
可太祖皇帝与懿文皇帝接连驾崩辞世,由燕王继位。当时,武安君诛杀定扬侯郭铉,阵斩穆如寒槊,收拢镇压关宁铁骑,立下泼天的军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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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台终归池子太浅,容不得这条蛟龙,所以圣上把辽东北地之兵马大权,交由武安君,封他为‘冠军侯’,乃功冠全军之意。
弱冠之龄,少年封侯,真个匪夷所思!
平辽十年,武安君坐镇梅山,压得白山黑水风平浪静。
据说纵横十余年不败的聂吞吾,也被后浪打在沙滩上了。”
男人眼中升起钦佩与敬仰,朝堂也好,江湖也罢,都把前后一甲子,视为玄洲天下的分水岭。
第一个六十年,肱骨重臣是谭文鹰、宗平南,当世绝顶是道剑仙宇文鸣、悬空寺首座。
他们才是位列巅峰的前十人。
而今。
第二个六十年。
谭文鹰交出兵权,远走朔风关,重整九边军事。
宗平南踏平招摇山的七十二峰,逼得一众妖王对朝廷俯首称臣后,开始告老辞官养伤。
这对大景双璧,逐渐退出朝堂与江湖的戏台,渐渐隐没于幕后。
继而登台亮相的,是裂海走廊斩杀赤犼,晋升五重天的姜赢武。
于西北射杀啸月天狼,引得飞熊入命的王中道。
真武山剑气冲斗牛的南安郡主,得玄天升龙道八大秘法的虞卿飞……
那些甲子前初露峥嵘的天骄英才,都开始在甲子后大放异彩。
当然,这其中最为耀眼,煌煌煊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