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儿当然想娶妻,越早越好。”
杨夫人看曲池的目光中有赞许,也仗义助人:“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又岂能跟你姐姐去说,你大可放心,你姐姐那边,我帮你遮掩。”
曲池放下心来。
后两日,杨夫人还特意去了一趟香铺,笑吟吟唤她九娘子。
有些人确是一见面就合眼缘,杨夫人被甜酿迎到后院,只见处处陈设都舒心,甜酿亲手给杨夫人斟茶:“夫人降临寒舍,蜗居恐怕亵尊,粗茶陋室,夫人见谅。”
杨夫人见她言行举止无不熨帖,心头很是欢喜:“你这儿极妙。”两人闲坐,杨夫人问她钱塘生活,每日劳作,甜酿挑拣些说,杨夫人夸她,“一个女子能自己开间铺子,很不一般。”
甜酿微笑:“哪里,多半还是依赖家里两个妹妹和曲池,左邻右舍帮衬。”
说起曲池,杨夫人直瞅着甜酿笑:“这倒是个好孩子,他和我说起你两人的事情我听在耳里,心里也替你两人高兴。”
甜酿抿抿唇,也不再拘谨,弯起唇角:“谢谢夫人。”
不过喝了半盏茶,曲池也过来见杨夫人,生怕甜酿应付不及,见两人坐在一处喝茶,松了一口气,挠挠脑瓜子往外走,被杨夫人唤住:“怎么,是不是怕我欺负九娘子?眼巴巴的跑来看?”
甜酿羞红了脸,曲池也尴尬站住:“不是听说夫人在此,池儿特来拜见。”
三人坐下一道喝茶。
杨夫人看着面前这一双欲语还休的璧人,也是心喜:“择日不如撞日,走,我请你两人去酒楼吃酒去。”
她一手拉一个,拉着两个年轻的孩子出门,自己嘀咕:“可惜我就生了个小女,去年还嫁了,家里头冷冷清清的,其实我最爱往年轻人身边凑热闹,成日跟着那群抬架子的官夫人有什么意思。”
杨夫人酒量极佳,一坛子喝下去都面不改色,叨叨絮絮话些家常,甜酿和曲池左右陪着,互望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后来杨夫人也常来香铺坐坐,曲池有时也携着甜酿上门拜访,杨夫人爱玩爱热闹,邀着他两人一道出门,或赏花,或爬山,或喝酒,慢慢相熟起来,她也调笑:“每次我见你两个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也和夫妻没什么差别,不若早些把亲事结了,当名正言顺的夫妻,也让我们旁的人乐呵乐呵,喝杯喜酒。”
旁的人也有劝婚的,都是含蓄说一两句,没有像杨夫人这样快人快语,直接挑明的。
这话正中曲池下怀,点头笑道:“那池儿求夫人做主。”
杨夫人也不拘泥,认真看着甜酿,笑吟吟的:“我这人直爽,九娘子莫见怪,自打见了九娘子,不知怎的,心头便是喜欢,你若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干娘,当我的干女儿可好?”
曲池眼睛一亮,甜酿怔住,她自然也是欣赏杨夫人的豪爽英气,却从想过往这上头凑,能认钱塘守备夫人当干娘,那以后香铺的营生再也不用愁了。
“九娘不乐意么?”
甜酿很快也回过神来,笑道:“自然是乐意,我也很喜欢夫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嬉笑:“只是我先想的是沾着夫人的光做营生,这有些不太好,不配和夫人攀亲。”
杨夫人喜欢甜酿的坦率,捉着孩子的手,拍一拍:“你说这话,我心头更是喜欢。”
这干娘就认下了。
甜酿深谙有棵大树好乘凉的道理,挂着杨夫人义女的名号,西泠桥下的花娘、钱塘官署的那些官夫人,渐渐都是香铺的常客,客人突然间多了起来,她一个人就全然忙不及,铺子里还要另雇做香的师傅伙计。
杨夫人也在催促她的婚事:“你认了我做干娘,池儿又和我沾着亲故,你两人的亲事我也少不得盯紧些九娘,你年岁已不小,后头还要生养,池儿也一直等着”
有长辈在身边催促,甜酿心头也有些纷乱,只是香料铺里实在忙得日夜不分,哪有心思多想这些。
夏末杨夫人携甜酿和曲池去泛舟游湖,连带着小玉和小云都一起,曲池要凫水,小玉姐妹两人水性绝佳,带着曲池一道跳入水中,甜酿就和杨夫人在舟头喝茶。
湖中还有莲蓬可采,姐妹两人抛上一枝枝荷杆,想着晚上可以让九娘做冰糖莲子羹和荷叶粥。
曲池初初学会戏水,跟着姐妹两人在莲田里留了一会,潜在水里又钻去了别处。
后来小玉和小云两人都攀回舟头,却迟迟不见曲池回来。
大家也是有些急了,四下叫喊,曲池初通水性,不比得常在水边的人,一个不慎就要陷在水里。
甜酿脸色大变,在舟头急得跺脚,后来实在等不及,也跳入了水里,去莲田那边细找。
甫一下水,水里钻出个人影来,将她团团搂住,一双桃花眼笑嘻嘻:“九娘。”
“你故意吓我?”她惊魂未定,出手捏他的笑脸泄恨,“曲池,你这样不厚道。”
他把她抱在怀里,眨巴着眼,语气有些委屈:“你近来忙,都没在意我——前几日我回了趟吴江,你都不知道吧。”
甜酿哽住。
杨夫人站在舟上:“我瞧你两人的模样,都这样了,还是早些成亲吧,不然这可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