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餐馆老板估计赚钱不少,菜价主动给我们打五折,人心都是不足的,我笑着问:“什么时候可以给我们免费啊。”
听众都在帮腔:“对哦,老板不要太小气了。”
“昨晚说到下棋了,本人也是个象棋迷来的,有时间,有兴趣的,大家可以切磋切磋。”
象棋这个东西,谁发明的,那真的好,骄傲的是,中国人发明的,好的地方,多得说不完,第一,满足人们的好胜心,谁要不服气,来它一盘怎么样。第二就是不选地点,不像打球什么的,没有球场,准玩不成。下棋呢,在哪里都可以,屋里,屋外,树下,街边,路旁,想玩就玩。第三,不用考虑时间,天气,白天,夜晚,晴天,下雨,刮风,下雪,全都没问题。第四,人数不限,两个,三个,四个,人多了,可以分组,也可以分红黑方,两组人研究,集体比赛,少的时候,一个人都可以自己铺开棋子来摆弄摆弄。第五,工具不多,一张棋盘,三十二个棋子,就让你乐不思蜀,就算没有棋子,也没关系,可以下盲棋啊……。总之,我认为它是最好的娱乐工具了,围棋嘛,也还可以,不过,要下盲棋的话,恐怕找不到这样的高手来对阵。
长大了,外公越来越像祖外公,简直就是按比例缩小的模型,祖外婆是越看越喜欢。小时候,都希望长大,长大了,就可以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了,以为这样就会幸福的,等到真的长大了,才知道,小时候才是幸福的,有父母关心着,什么事都不用担心,人心呢,也容易满足,大了后,兴趣变了,要求高了,越来越难满足自己的欲望,而责任却和欲望的冲突越来越多,只能压抑啊,压抑啊。好好地自我调节吧。
长大了,摔跤,捉迷藏,谁还有这个兴趣,太幼稚了吧。下棋,这倒是多大的年纪都适合的娱乐,问题是,四个人,三个的水平差不多,准确的说是,三个人一样的差,三哥的水平,越来越望尘莫及了,那不能只是三个人一起玩吧,三哥你就自己跟自己比算了,为了集体活动的一致性,三哥就开始让子,先让一个马,还不行,让两个吧。
总是在寺庙里玩,空间永远不变,出门去看看吧,大哥一说,全都举双手赞成,早就这样想了,“哗”的一下,四个人就冲出了庙门,外面的山啊,水啊,房子啊,从来都没变过,时间长了,也没了兴致,还是下棋吧,就在路边铺开棋盘,三对一,这可不是打架,人多就能胜的,还得让子,还得让两个。这是内部问题,外人不知的秘密,不然,羞死人了。
什么时候,来了一位小姑娘,其实,和他们比,也不小,女孩子十一二岁,他们也都才十三四岁呢。
外公看着女孩,瓜子脸,樱桃小嘴,十分可爱,她专注地看着二哥,三哥走的每一步棋。不爱说话的外公,现在也很想说话,只是观棋不语,一直等到棋局结束,二哥输了,不对,应该是他们三个输了,人家让了两个马,三对一都输了,女孩摇了一下头。外公问女孩:“你会下棋?”女孩点点头。
正好,二哥这个头脑灵活的人,怎么下棋就不行呢,心里不服气,可是不服气又能怎样,老是输,有人接手,赶忙让出位置。
女孩走过去,摆好棋子,三哥想了想,把那两个原来一直呆在棋盒里的马拿出来,放回到棋盘上。
棋子摆好了,几个哥们看看女孩,再看看三哥,心里猜想,三哥不会输吧,不然,我们几个男子汉可丢脸了。三歌和女孩对望一眼,人家是女孩,总要客气一点吧,三哥说:“你先吧。”
女孩再看看其他三位,意思是说,你们的意思呢,三个哥们当然也是男子汉,点点头:“没关系,你先吧。”
女孩下棋还是很稳重的,起手是相三进五,来了一个灵活多变的飞相局。三哥说话客气,走棋却不客气,应手炮二平五,以中炮对飞相局。
开局就很精彩,三哥是一个劲的猛攻,观战的三个哥们看着很来劲,可惜,恐怕真的是外行看热闹,总觉得三哥要赢的,然而,每一次进攻,不管多么激烈,甚至对方的红帅就在眼前,看看就要被擒获了,女孩却总是有想不到的应招,把危险化解于无形,一不小心,女孩偷空来了一个反攻,哎哟,三哥输了。
太意外了,被他们称为“象棋神童”的三哥,竟然输了,还是输给一个女孩子,不可想象,观战的几个师兄弟脸红了,三哥的脸那是更红,或许是大意了吧,再来一盘。
这一局,三哥不敢再用中炮了,“卒三进一”,起手一个堂堂正正的仙人指路开局,女孩拿起三路兵,也是“兵三进一”,以仙人指路对仙人指路。这种开局和应手,看似平平淡淡,攻击性不强,然而,那是绵里藏针,攻守兼备,后劲十足,一不小心,被对方缠住了,就像“抽丝剥茧”一样,怎么也逃不出包围圈,最后只能束手就擒,三哥那是小心又小心,已经入秋了,凉风习习,三哥的额头上竟冒出汗来,还好,不是限时比赛,三哥的用时比女孩多了两三倍,总算没输,和了。
天比较晚了,女孩起身,跟大家打个招呼,准备回家去,四个哥们,都惊呆了,大张着嘴,却都忘了跟人家客气客气,说一句话赞一下别人,外公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最后,急了,女孩都转身了,外公才冒出一句:“你住哪儿?”女孩子回头答道:“金沙洲。”
“四个哥们在问,这是谁家的女儿,这么神秘,你们也在想吧,这女孩的来历恐怕不简单。”
是的,前面不是说,金沙洲的故事,后面再讲,这个女孩的来历,就和金沙洲有关。
那天,女孩因为和他们下棋,回家晚了,还挨了打,被罚不给吃晚饭呢。
女孩姓钟,名钟玲儿,听名字就知道,原来不是金家湾的人,是的,她们家,是从外地来的,也不是来的普通人家,是来做官的,大家会觉得更加奇怪了吧,一个当官的人家,那多少是读书人家吧,难道是混混起家的?对自家的孩子,都那么粗暴,而且,还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呢。
她父亲,真的不是混混来的,而且,还是个读书人,是个举人,正宗的书香门第之家,她家的变化曲折,太大了。
她父亲,来到县城,做县长来的,可悲的是,做的是清朝的县长,大家知道,此时已是民国了。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在县城当县长,怎么来到金沙洲的,女儿又是怎么回事?
“老板,有没有雪碧?”,喝口水,休息一下,嘿嘿,吊吊大家的胃口先。
“各位客官,听仔细了,让我慢慢道来。”搞搞洋味儿,活跃一下气氛。
这钟县长嘛,为官还是比较正直的,不贪,只是有点小气,当然了,做个县长,饷银并不多,逢年过节,大家送点礼,他也得送别人不是,不小气哪能行,真大方起来了,估计不是好现象,心思肯定变坏了。
县太爷,七品芝麻官,再小的官,那也是个官啊,找对象嘛,总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了。县城,王秀才家有女,天生乖巧,伶俐,吹拉弹唱,无所不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儿,不用说了,身材匀称,皮肤白净,笑魇如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县城,那也是只有县长才可配了。
县长见了,当然中意了,整天想的,如何讨得美人欢心了,五月五日,双双出城,看龙舟比赛,来到金家湾,王美人指着金沙洲说:“这地方真好,两水夹一洲,花香草青幽,常年居于此,健康人长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县长立即着人打听,金沙洲是谁家的,他一定要买过来。和美人一起,今后就长居此处了。
县长从此节衣缩食,准备攒钱买金沙洲,找人去谈价钱。这金沙洲,是西山镇金老爷家的,也是一个大户人家。有心为官的,只是多方打点,却老是不能如愿,看看县长的位置是他们家莫属的了,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被这个姓钟的抢先了,心里本就不舒服,你还来买我们家的地,当然给来人没有好脸色了。可是,要买你们家地的是县长,你们家搞不好,总会有求人家的时候,来人说明利害后,金老爷也知道,这事,不答应不行,怎么办,就报个特高的价呗。你出得了那个价,就签合同吧。钟县长哪有那么多钱,只好继续磨牙,让代理人去拼命杀价。世事难料,想不到,不久,情况发生了变化,钟县长就用低价,而且是低得叫人不敢想象的价钱把金沙洲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