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落,醒了没?”
楚火落猛得睁开眼,被从窗缝里渗进来的明媚阳光晃了下眼,眉目紧皱在一起,好一会,才缓过来,慢慢地坐起身,竟无端梦见了上辈子的事,晦气得很。
她一掀被褥下床,将衣领随意整了整,宿醉的嗓音还有些低哑。
“醒了,进来吧。”
她坐在桌前,将空空如也的碗推到一边,拿起杯子,壶中正好有水,便先给自己灌了两大杯,这才有空分出余光,望向抱着一大包袱东西进门的柳玉兰。
叮叮当当的小玩意铺了整桌,玲琅满目。
柳玉兰眉飞色舞地介绍着,“缠枝钗,素雅大方,正衬你!”
她把这支放在左边,拿起下一个放到右边,“累丝兰花簪,适合我。”
“珍珠玲珑八宝簪,给你。”
“孔雀银步摇,归我。”
……
楚火落头脑发蒙地看着她把那一大堆首饰分来分去的,迟疑地开口:“你在,干什么?”
“分东西啊!”柳玉兰理所当然地回答,连点余光都没舍得分出来,一门心思尽在这里头挑挑拣拣,“我一个人哪戴得完这么多?你是大当家的,又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得了东西分你一半又什么奇怪的?”
楚火落目光复杂地看着原先用来装首饰的红布,又想起昨日被押到阵前的那位倒霉校尉,艰难地开口:“这些不会是,栾奉给你的聘礼吧?”
那人指尖一顿,“什么聘礼?”
她面色有些不自然地坐直身子,强调道:“这是我夺来的财物,我堂堂清岭寨三当家,拦路抢劫的本领自然要比底下人强些——你就是小瞧了我,待我跟着你练几天武,我也是能独当一面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楚火落连忙解释道,“只是觉得那人太好诓骗了些,先前我被掳过去时,借着你的名头,便叫那人对我深信不疑,也送了我与十一哥许多珠宝,说是见面礼。”
她沉默了一下,嗤笑一声,“是,那就是个傻子。”
“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好骗的人了,我说什么,他信什么,钱财被我夺了不说,命都差点折在我手上,他只怕是恨极了我。”话罢,她却一扫面上的颓色,将最后几支钗环分完,从自己的这堆抽出几支,在发间试戴起来,“……世上最好再多这样几个傻子。”
楚火落观察着她的神色,斟酌道:“你不是,一直想再寻一个如意郎君吗?”
“是啊,但十一哥说了,我这么优秀的女子,当有个不逊于状元之才的夫君,那栾奉虽不错,但到底是个粗人。”她留下一支玉蝴蝶纹步摇簪在鬓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待我们大事做成,我也要有个官身,什么样的男子我选不得?还要在乎这么一个傻子?”
楚火落不由得轻笑,眸中带了点促狭。
“对,随便挑,挑花了眼便都抬进门当面首!”
*
某处营地。
帐内人将桌案劈个粉碎,帐外人挥舞着军棍,打在两个被摁在地上的蠢货身上,气氛凝重,只有不时响起的闷哼声。
棍子被抽断了两根,帐内人才丢了刀,掀帘出来。
“老子一世英名,怎么会教出你们两个蠢货来?都不是第一天当兵了,还能被山匪玩得团团转,说出去,丢不丢人啊?”
两个蠢货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奈何那人却不肯轻易罢休,挨个追问过去。
“都是被女山匪骗了是吧,说说,长什么样?能让你们连粮草都被骗没了。”
左边那个抹了把眼泪,分外委屈,□□尺的汉子硬生生哭成梨花带雨的模样,“长得跟天仙一样,我哪能看出这是山匪啊?”
那人上去就是一脚,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色令智昏!”
“那你呢?”
“……是个丑八怪。”
不出意料,又被踹上一脚。
“眼瞎心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