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露性子稳重行事周到,手脚上的功夫也比青佩更好一些。是以过去赵曦月出宫大多数都是带着行露出去,而性子更爽快泼辣的青佩,则被留下来照看宫中,还有应对那些到她那儿去探听消息的各宫宫女们。
可如今行露身上还没好全,赵曦月实在不想叫她伤了身子,这才决意带着青佩出去。
左右都是她身边的贴身伺候,不是什么信不过的人。
青佩弯着嘴角灿烂一笑,拍着胸口保证道:“你就放心吧,有我跟着,少不了殿下一根头发丝儿。”
行露嗔了她一眼,却没再多说什么,目送赵曦月和青佩二人出了门之后,才转身回到房中。她坐在绣墩上,拿起还没完成的绣架子,目光却透过薄薄的绢布落在自己的双腿上。
那晚,她的腿被重箭刮到,虽然还能如常行走,可顾太医已下了诊断,她此生都无法再继续习武了。这也意味着,往后贴身保护赵曦月的职责,只能落在青佩的肩头。
行露收拾了心神,一针一线慢慢地绣着牡丹花上的一只蝴蝶,目光沉静。
那厢陪着赵曦月准备一块出宫的青佩还在同赵曦月说笑,她一向是个粗枝大叶的性子,心中虽也向往着宫外的生活,却也知道赵曦月的安危马虎不得。而那些被派来探听消息的宫女,自知行露性子稳重缜密,从不敢在她面前露了马脚,也只有自己成日里喜欢同她们闹作一团,才能知道她们都想打听些什么消息。是以往日里,青佩都听着赵曦月的安排,安心留在宫中。
如今行露伤没好全,赵曦月要出宫身边却少不得今生伺候的人,这才将她给带上了。尽管知道自己这般兴高采烈地有些对不住行露,可一想到出宫机会的难得,她的心情便抑制不住的兴奋了起来。
“一会出了宫,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本宫这位公主了。”听青佩心心念念想着上次出宫的所见所闻,赵曦月挑了挑眉梢,毫不留情地泼了一盆冷水过去。
高昂的兴致被浇灭了几分,青佩轻咳一声,面上有几分尴尬:“奴婢忘了谁,也不敢忘了殿下您啊。”一抬眼却见到赵曦月眼尾一闪而过地狡黠,立时明白过来自己这位公主殿下是在戏弄自己,一时微嘟了嘴,低声道,“您就戏弄奴婢吧。”
赵曦月懒洋洋地斜了下眼尾:“怎么?本宫还戏弄不了你了?”
“奴婢可没这个意思。”青佩犹嘟着嘴角别扭道。
赵曦月一向不喜欢在宫中坐小轿,去哪儿都是当散心一般走着路去,出宫自然也是不例外。主仆俩说说笑笑地,一晃眼便到了宫门口。
已有一辆马车等在了那儿,周边还围站了一圈羽林军。
今日赵曦珏和谢蕴散了朝之后一同去了谢蕴府上不知道做些什么去了,赵曦月同他们约好在星移馆门口碰面。而那些羽林军,都是建德帝得知她要独自出宫之后,派下来保护她的。
“参见康乐公主殿下!”
等赵曦月走近了,站在马车四周的羽林军不约而同地朝赵曦月行礼道,那洪亮的声音惊得赵曦月哆嗦了一下,差点不记得迈腿。
她打量了一眼那些身穿羽林军制式软甲的几人,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眼角,叹气道:“本宫此次和六皇子是微服,你们穿成这样是生怕人不知道这马车是宫中出来的么?”
羽林军官兵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这位殿下的意思。
陛下只吩咐了他们保护公主,却不曾告诉他们要微服易装啊!
“殿下的意思是,要臣等回去换了一副再来?”领头的人小心翼翼地觑了赵曦月一眼,问得有些不大确定。早就听说这位公主殿下性子捉摸不定,此次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不,她的意思是你们都不必跟着了。
知道这话说出来,别说她家父皇了,就是赵曦珏都不会同意她在这时候身边不带个保护的人就出宫。赵曦月干脆咽下了嘴边的话,轻轻摇了摇头:“无事,今日便这样吧。”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一会你们远远跟着保护便是,不必离得太近。”
否则在这里三圈外三圈的保护下,傻子都看得出来里头坐得人会是谁了。
赵曦月暗忖道,扶着青佩的手上了马车。
内务府给她准备马车虽比不上她的玉辇,却也是极其宽敞的,别说是她和青佩二人了,就是再加上赵曦珏和谢蕴都不会觉得狭窄。可这一次,她才弯腰进了马车,便感到了一阵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赵曦月一向喜欢宽敞明亮的空间,因此内务府派下来的马车通常都会在车帘之内,为她选用清透的布料,再挂上一层帘子。有这一层帘子隔着,外层的帘子挂起后,光线能照入马车之中,又不会太过晃眼,很是得赵曦月的喜欢。
可这一次不知为何,马车的外层帘子非但没有挂起,反倒是遮地严严实实,把整个马车笼地密不透风,显出了几分阴森来。
赵曦月柳眉微蹙,抬眼想要看清车内的景象,手腕却忽地被人扣住,用力往里一拉,惊得她下意识地轻呼了一声。
“殿下,您没事吧?”听到她的惊呼,守在车外的羽林军后背一紧,急忙问道。
“公主滑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碍。”只听车内穿出一道平静沉稳的嗓音,“你们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