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宫规,还未出宫建府的皇子生辰只能在宫中设宴,由皇后下旨,派内务府负责操办。
赵曦珏十三岁生日是散生,?照着往年的惯例,?到正日子那天在他所居的毓庆宫小设几桌,再有太后、建德帝以及皇后赏下的生辰礼便算是过完了。内务府送去的礼单也不过是按部就班地那么些东西,无趣地紧。
哪想建德帝今年竟将操办生辰礼的事交给了比过生辰的人还要小一岁多的赵曦月,还特意吩咐了内务府要全权听从康乐公主的安排。虽然有些于理不合,可圣旨都下了,?又只是一个散生,大家就权当是康乐公主闹着玩,谁也没往心里去。
赵曦月却是认认真真地想要办好这场宫宴的,可想归想,有的事情并不是认真就能一下子做得好的。皇后虽在建德帝下旨的第二日派人将调度宫婢的令牌送到了寻芳阁,但过来帮忙、提点她的人却是一个没有,万事都只能靠她自己琢磨。
如今内务府和御膳房呈上来的礼单,都已经是她反复确认修改许多次之后的版本了。
“殿下,您都为这单子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青佩动作轻柔地给赵曦月打扇,口气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抱怨,“内务府也是的,照着您拟的单子准备东西便是了,非说超了礼制不让用,害得您平白熬了那几个晚上。”
赵曦月唔了一声,又将内务府送过来的册子打开细细看着,头也不抬,“不合规矩的东西内务府敢用本宫也不敢用啊,万一到时候叫六皇兄出了糗,他还不把本宫的书架搬空啊?”
这事也的确怪不了内务府,她当时全凭自己的想法列的单子,送过去一问才知道里头有好些是王府才能用的东西。别说住在宫里的赵曦珏用不了,就是住在宫外的那几位还未封王的皇子照样用不了。
“想不到五皇妹小小年纪,操持起事情来倒也头头是道的。哪像本宫,不过是看看公主府建地怎么样了,都觉得头疼。”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柔弱却阴阳怪气的语气很是熟悉,“二皇姐,你说是吧?”
行露和青佩忙敛衣给来人行礼:“奴婢见过二公主,见过四公主。”
许久未见的四公主亲亲热热地挽着二公主的手进了凉亭,笑容可掬,面上一片喜气,“免礼了。”
“二皇姐,四皇姐。”赵曦月合上了手中的书册,目光微闪,“二皇姐今日怎么突然回宫了?”
二公主赵曦敏飞快地睃了赵曦云一眼,才缓缓笑道:“正巧遇上四皇妹从公主府回宫,闲来无事,便想进宫探望一下母妃。”
“皇姐是一人回来的?”赵曦云歪了下脑袋,眼角弯成了一个甜美的弧度,“我还欠着如意一份周岁礼呢,皇姐改日带如意回来记得喊上皇妹一声呀。”
她笑容甜美,语气轻快,又听她提起自己才满周岁不久的女儿,二公主原本还有些局促的神情就渐渐放松了下来,“如意现在还太小,我不放心带她出门,待她再大些,一定要她记着同你这位小姨讨要周岁礼。”
“尽管来要,只要皇妹有的,就绝不吝啬。”赵曦月挥了下手臂,说得好生豪迈,逗得赵曦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才笑了两声,又像是想到什么,又睃了赵曦云一眼,飞快地收了笑。
赵曦云听赵曦月一口一个二皇姐寒暄个没完,从头到尾就是不看她一眼,带着笑的脸微微有些发僵,连声音都维持不了她一贯的娇柔:“五皇妹只顾着同二皇姐说话,是瞧不上我这位四皇姐了么?”
闻言,二公主眸中浮上一丝不显的尴尬,将头弯地更低了些。
二公主的母妃孙嫔不过是州府县令,身份低微,如何能与出身建国公府还是皇后亲妹妹的柳妃作比?四公主这话不仅是在嘲讽赵曦月,还将二公主也连带着嘲讽了进去。
赵曦月挑了下眉:“我与四皇姐都住在宫中,想见的时候什么时候不能见,还缺地了这一时?二皇姐如今难得回来一趟,我作为娘家妹妹,自然要多亲近一些。”她笑容灿烂,“等四皇姐嫁了,皇妹应当也会想多和四皇姐说几句话的,绝不厚此薄彼。”
赵曦云气得呼吸一窒,恨不得上前挠花她那张巧笑倩兮的脸。
到底是理智还在,知道赵曦月现在是她得罪不起的人,掩了眼中的那丝妒恨,笑道,“五皇妹记得今日说的话,皇姐可等着你到时候的嘘寒问暖。”
赵曦月眸光一闪,“我没记错的话,四皇姐的婚期是定在明年开春之后吧?”
“明年的五月十八。”听她主动问起,赵曦云飞快地接上了话,“五皇妹放心,公主府不日就要建成,必定耽误不了我成亲的吉日。”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仔细想想又觉得她仿佛别有深意。
四公主这是来告诉自己她会安心待嫁不再搞事?都隔了这么久,有这个必要吗?
赵曦月听懂了也当自己没听懂,避重就轻地点了点头:“那我先祝四皇姐与四姐夫伉俪情深白头偕老吧。”脑海中却莫名浮上了端午那日她在江岸边见到的那位如弱柳扶风的姑娘。
不由得微愣了一下,忙不动声色地敛下目光。
这个动作落在赵曦云眼里,就像是她接受了自己的解释一般。赵曦云心下微松,赵曦月现在的性子她虽然有些看不太透,却隐约觉得只要自己别再拿皇后的事招惹她,就触不到她的逆鳞。
如今一试,果然如此。
赵曦云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道得色,她侧身走到行露面前,拿起她手中的册子,笑道:“这便是六皇弟生辰礼上要用的器物名单吧,不知五皇妹介意不介意让两位皇姐先睹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