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恂抚着鸠首杖,眼神冷淡,瞧着想抡他一下。
陆无疾刚说完,视线无意中一瞥,脚步倏地顿住。
姬恂的寝房往往不用下人伺候,空无一人。
雪后的黄昏已至,彩霞从天边倾洒,连杀气腾腾的璟王府也镀了层蜜似的光。
楚召淮披着墨色大氅站在院中梅树下,雪白的狐毛边拥在脖颈,眼纱未戴,微仰着头,似乎在赏梅。
听到动静,他侧身垂眼,露出被霞光照映得遮掩些许病色的脸。
陆无疾明明是个未读过多少书的武人,瞧见这幕脑海神使鬼差浮现一句早年被迫读过的诗:秋水为神玉为骨。
这种长相,是……平庸之姿,乏善可陈?!
这煞神的疯病是不是更严重了。
姬恂慢条斯理收回视线,指腹摩挲着鸠首杖上的鸠眼,淡淡道:“站在那做什么?当心吹了风又病了。”
楚召淮一愣,脸唰得就白了。
这几年行医,白芨神医见惯缠绵病榻的将死之人,他厌恶那种床榻上那种等待死亡的腐朽、腐烂的味道,病中但凡能站起来就绝不允许自己躺着。
方才他刚服了药,便努力挣扎着穿衣下榻。
之前穿的衣服被死士丢了,只有姬恂留下的玄色大氅还挂在床头,楚召淮魂不守舍地穿上,思索半晌,终于决定破罐破摔,找姬恂说清楚。
只是刚走出门口,还没寻到赵伯,就迎面撞上。
楚召淮做足准备的勇气倏地漏了气,他喉咙发紧,那股微弱的血腥气似乎又泛了上来,拢着衣袍讷讷道:“王爷。”
姬恂“嗯”了声,让陆无疾将他推入寝房。
楚召淮踉跄了下,慢吞吞跟了上去。
陆无疾还在看姬恂。
他之前便觉得璟王对“假王妃”的态度含糊其辞,明明是个天大的把柄,拿出来搅混水,镇远侯府哪能蹦跶这么久,可他就是不做。
原来是瞧上人家的美色了。
姬恂瞥他一眼:“下去吧。”
陆无疾敢怒不敢言,一步三瞪地走了。
楚召淮苍白着脸色站在那,身子微微摇晃着。
姬恂道:“坐。”
楚召淮干巴巴道:“我、我还是站着吧。”
姬恂抬眸看他,淡淡道:“腿不疼了?”
楚召淮一噎。
被山石划破的小腿包扎了好几圈,因他不顾伤势起身,这会正隐隐作痛。
楚召淮还是不敢坐,有种辜负别人真心的愧疚感。
姬恂待他这样好,自己却从始至终隐瞒着他。
姬恂支着下颌看他,想逗人但刻薄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记起太医的叮嘱,只好中规中矩地说人话,提议道:“那本王用金砖堆个椅子给王妃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