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晏,子晏?”
君主觉得稀奇:“刚破大案,又立奇功,你怎么不见高兴,反而有些心事重重?”
沈岐远回神,轻叹一口气:“臣只觉得,同党不尽除,后患无穷。”
徐厚德一个人是无法建立起那么庞大的黑市的,更莫说除了明面上的买卖,还有暗地里售卖兵器粮草的生意,其中所涉之人,定都有不臣之心。
然而君主却摇了摇头:“子晏呐,为君者重权衡,而不是一味惩恶扬善。处置一个徐厚德已是敲山震虎,余下牵扯之人广涉朝野,难道要都拖出去砍了不成?只要剩下的人不再有大动作,于社稷便足矣。”
沈岐远拧眉:“刑部一众要员为了搜集这些人的罪证,已经奔波三年有余,更有人为此丧兄丧夫,丧子丧命。”
君主慈祥地笑了笑:“孤会为他们加官进爵,厚厚封赏。”
沈岐远闭上了眼。
月光笼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上,那匾却还是乌黑不亮,郁郁沉沉。
“大人。”
刚一出宫闱,周亭川就迎了上来,为难地道,“柳姑娘想来是生气了。”
他面无表情地踏上车辕:“当时境况,我若再袒护,才是害了她。”
“您给属下说有何用呐。”周亭川跟着坐上去,“她毕竟是姑娘家,淋那么一身水,您多少去哄哄。”
其实他不说沈岐远也是打算去看看的,但这么一说,反而将他架住了。
他道:“她是什么人,我为何一定要哄?”
周亭川噎了噎,觉得好像也有道理,大人是何等人物,平日与人多说句话对方都要受宠若惊,怎么能纡尊降贵地去哄谁呢。
他点点头:“也好,那便我替大人去吧。”
沈岐远:“……”
他看向身旁这人,轻声道:“上回让你去义庄帮忙埋尸,你是不是觉得挺轻松?”
提起这茬周亭川就垮了脸。
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莫名其妙就被指派去埋尸,两天时间埋了上百具尸体,累得他直想也挖个坑给自己。
“不轻松,很累。”他苦兮兮地道。
“那好,你回去歇息吧。”
“多谢大人。”
马车停下,落了个人又继续往前走。带过的风扬起周亭川的衣角,让他无比感动。
大人真好,这么早就让他散值归家,这样的上司现在可难找了。
走了两步,他才觉得不对。
大人去的方向怎么好像不是宗正别苑?
夜色渐深,从会仙酒楼二层的客房看下去,能瞧见远处有一片小池塘,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如意倚在窗边,正想看仔细那池子里是不是有鱼在蹦,身后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有人默不作声地站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