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丈垂帘又叫十丈竹帘,花瓣细长如丝,末端有回勾,圆润如滚珠,花开如瀑布四散,花丝下垂如锦帘,故称十丈垂帘。而十丈垂帘花色有浅黄色和粉白色,其中,粉白色的十丈垂帘可遇不可求,在爱菊人眼中是极品中的极品。
太后此前见过的十丈垂帘都是浅黄色,这粉白色的也是生平第一回见到。当康公公将十丈垂帘捧到她面前时,一向庄重的太后也忍不住起身,凑近那盆花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众人观太后举止,便知冯府这盆花送到了太后心坎儿上。
过了许久,太后欣赏尽兴,才看着黄氏道:“冯大人有心了。这十丈垂帘哀家甚是喜欢,必有重赏!”
黄氏赶忙谢恩:“这花能入了太后娘娘的眼,是它的造化,冯家不敢贪功!”
太后却道:“哀家向来赏罚分明,冯夫人不必推辞。”
“这……”,黄氏似乎有话难以启齿,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俯身叩首,“家夫确有一心病,想求个太后娘娘的恩典!”
“哦?冯大人的心病?那你且说来听听”,太后看向皇上,“冯大人是皇上的良臣,就算哀家帮不了,想必皇上也不会袖手旁观。”
皇上已经猜到此事不简单,可眼下却不知她们意欲何为,只能附和着太后:“母后说的是,朕的臣子有心病,朕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黄氏闻言,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目的:“启禀皇上和太后,冯家长女,名唤冯青鸢,自幼命格崎岖。家夫为保她平安健康,听从宝国寺高僧之言将其送往漠北。而今青鸢如愿长大,年方十七,亭亭玉立,尚未婚配。家夫担心贻误青鸢年华,日夜忧叹,因此斗胆托臣妇献花,想求太后娘娘为我家小女冯青鸢赐下良缘!”
黄氏言辞恳切,言罢又是深深一拜,叫不知情的人看了,当真还以为她是个把继女视如己出的良善主母。
“冯青鸢?是你身旁这丫头吗?”太后问道。
黄氏立马作答:“回太后娘娘,正是。”
太后看向那个低着头跪着的身影,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冯青鸢依言扬起脸,迎着四面八方近百双眼睛。
眉如远岱,眼如秋波,琼鼻朱唇,肤白如玉,好一个标志的美人儿。
众人都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冯大小姐拥有这般清丽绝伦的容貌,冯鸣良是如何想的?竟然会担心自己女儿嫁不出去?
太后端详片刻,对着皇上道:“多好看的一个女娃,看起来性子也沉静,娶了她必定夫妻和睦,家宅安宁。”
皇上不置可否,太后却自顾自说下去:“哀家一见青鸢便喜欢,不如嫁入皇家,做哀家的孙媳妇如何?”
这话像一捧凉水倒进了热油,底下人议论纷纷,现在适婚且无正妃的王爷一共三位,分别为渭王,厉王和奕王,不知太后娘娘打算将冯青鸢嫁给哪位王爷。
而无人看到的地方,冯云月死死盯着场中的冯青鸢,手中的手帕已被撕碎。
皇上终究是开了口:“母后若真喜欢青鸢姑娘,给她指个年轻官员,日后时常招她进宫说话便是,”
太后却是不听:“可哀家就是喜欢青鸢,就想让她做哀家的孙媳妇。”
皇上问道:“那母后觉得朕的哪个儿子适合她呢?”
太后看向他,笑道:“哀家觉得樾儿和青鸢最是般配。”
皇上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问道:“母后何出此言?”
太后却端起茶盏,不紧不慢饮了一口参茶,然后才回答道:“这兄弟几个,就樾儿和槿儿年岁正当又房中无人,樾儿是兄长,自然要先考虑他的。”
皇上还想说什么,却见太后倾身过来,附在他耳边将冯青鸢命格之事详细说了,末了,太后低声道:“哀家知道皇上顾虑,可樾儿年岁不小,因先前之事,朝中无人敢将女儿嫁与他。这个冯青鸢命硬,何不让她试试,也好过让樾儿孤身一人,哀家于心不忍呐。”
皇上自然不信这些说辞,刚要反驳,又听太后道:“樾儿的婚事哀家一直挂心着,他能成家,哀家甚是欣慰,以后就安心做个吃斋礼佛的老婆子,皇上想要将宁嫔迁入皇陵之事,哀家也就由着皇上去了。”
冯青鸢看着太后在皇上耳边低语,皇上一开始神色不变,结果不知太后说了什么,忽然间气势大变,放在扶手上的手骤然握紧,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
想起那人说的“陈太后自有千百种方法让皇上顺她心意”,事实证明,所言不假。
太后对这个自己养大的儿子的秉性熟得很,见他已经妥协,又靠回椅背,继续饮着参茶,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