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娘子出场,她打着一把伞,旁边跟着小青,小青比她略微矮些……”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跟他讲这出戏,和着前台的唱腔,跟他形容白娘子是如何遇见了许仙,而那法海样子又是如何狰狞。听到后来公子眼帘低垂,那种萧瑟寂寞的神气又来了,透着无边孤单。“也许当年他娘亲就是这么跟他讲皮影戏的吧,细细碎碎的讲,一直讲到阴阳两隔。”晚媚心中暗叹,不由也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娘亲。不论富贵贫贱,人都只得一个娘亲,只得这一个人全无保留待你。突然之间找到一脉相通,晚媚也不再害怕,等戏演完了抬起头:“不知道公子的娘亲过世几年了?”一段沉默后公子睁开双眼,黑色瞳仁深不见底:“我娘亲没过世,她只是不肯见我,跟我说每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晚媚大惊,掩了嘴巴不知说什么是好,只能尴尬的看着演戏的人退下场去,而公子也收起了他的软弱,又冷锐坚定似块山石。“如果你想要你的影子回来。”过一会公子突然开口:“就证明给姹萝看,第一你对她是绝对有价值,第二你非那个人做你影子不可。”晚媚心间一动,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正想道谢公子却挥了挥手。“你走吧。”他道:“另外我会差人送些荧蛊过去,你学着控制它们,这个会让你心意坚定。”※※※※就这样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晚媚一共见过公子四次,每次间隔十五天,绝对准确无误。两个月收获颇丰,她已经学会大半路鞭法,一共六式,而且可以自如的控制荧蛊,让它们睡去或者醒来,又或者让它们变成一个不太复杂的形状。这期间一直没有任务,也没有见过小三,她这个新天杀赋闲,不得已整天和二月相对。这个新影子贪生怕死,善辞令又会溜须拍马,简直就是一个反版的小三。他唯一和小三相同的就是都中了寒蛊,还在同一天发作,晚媚得在这一天去门主那里拿解药。去的时候晚媚拿了一只荧蛊,让它左掌心睡着。姹萝那里还是一片幽暗,熏香变成了梅香,若有若无的。晚媚进去的时候看见她正在拧眉,可下一刻又笑魇如花:“原来是媚杀姑娘来了,可怜我正被这个奴才败了兴,见到姑娘就好多了,姑娘可是我鬼门里难得的人才。”晚媚连忙敛首,等见到姹萝脚边跪着的人时心头一颤,差点就要低呼出口。那是小三,她两个月没见的小三,看背影人是更瘦了,双肩正在不住颤抖。姹萝伸脚又去踹他一下:“让你剪个脚指甲,你把我脚趾头剪出个洞来,还真是活的腻味了。”小三默不作声,右手仍握着那把小剪子,握的指节发白。晚媚知道他是寒蛊发作,也知道姹萝是故意挑这个时候让他来服侍,可也只好沉默,沉默着听他痛楚的喘息,一下下如同敲在自己心头。一旁姹萝笑的别有深味:“依媚姑娘看,我该怎么处置这奴才呢?”晚媚还是低头:“到底他曾经做过我影子,这个话属下不好说,还是听门主吩咐。”不关切也不刻意无情,她已经将情绪控制到恰好。可姹萝还不肯放过她:“听说公子教了姑娘鞭法是吧?我看姑娘不妨练给我瞧瞧,这个奴才就给姑娘做靶子,你可千万不要藏私。”晚媚连忙抿了下颤抖的唇:“可是我没带神隐来……”
“这个简单。”姹萝立马接上:“来人,去媚杀院里,将咱们媚姑娘的神隐鞭取来。”晚媚脸色煞白,唇抿的更紧了,慌乱之中拿眼偷撇了下小三。小三还是跪在原地,背朝着她,不过已经不抖了,脊柱立的笔直,是在说他经受的起。不一会神隐送来,晚媚欲哭无泪,握住长鞭僵在了原地。姹萝不耐,伸了个懒腰:“我看我还是叫刑风来吧,虽然他现在老了,剥皮剥的有些慢。”屋里这时烛影摇动,晚媚紧紧咬住下唇,终于将神隐挥起,在空中划过一条炫丽的弧线。“穿云破!”随着鞭影晚影媚高呼了声,声音里满是煎熬,和鞭一起落到了小三肩头。一鞭破骨,鲜血恍若情花开了满地,小三微微垂头,指甲抠住了地上镂花青石。“乌金坠!”“月离合!”……“万影同!”屋里晚媚继续,神隐汲血而她如坠深渊,人已接近痴魔。鞭下无坚不催,更何况是区区血肉。伤到哪里不清楚,血流了多少不清楚,对于小三而言,这时的痛楚已经不再是痛楚,而是一声声不断催促他倒下的魔鬼。指下的青石已经被他捏碎,握在掌心成了一把飞灰,他似乎已经失去最后的凭靠,可居然还是支撑到第六鞭才轰然倒地,手里青灰四散,如雾一般蒙上了脸孔。依稀之中看见姹萝拍手,而晚媚拿着神隐,左手握拳紧扣在胸前,刹那间好像老了十岁。他眨了眨眼,有些心疼,睫毛间青灰散落,渐渐意识涣散。他再看不清他的晚媚,被遮住了视线,就如同这无情的鬼门遮住了他们的天,让他们的爱情永远无法破云见日。而屋里这时开始有僮僮人影,有人前来打扫,将小三拖出屋去。晚媚这才想起左掌心里的荧蛊,于是连忙将它唤醒。荧蛊受控似乎凭风而去,在小三头顶盘旋,最终在他眼前停留,穿过他眼睫悠悠落地。――“那么我们齐心吧,齐心断金,你报仇我争取自由,最后一起飞走。”这句是那夜他们在秋千架上的誓言,晚媚是希望小三看见荧蛊,想起那夜见证他们感情的流荧,想起他永不相负的誓言。可是这时的他意识是否清醒,有没有看见,看见了又会不会想起,晚媚都没有把握,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他被人拖了去,身后一道蜿蜒的血迹。“这个是公子送我的荧蛊。”见姹萝起疑她连忙解释:“我还没学会控制它们,居然让它粘在身上,带到这里来。”姹萝闻言一笑:“哦,没关系,媚姑娘是来拿解药的吧,稍等。”晚媚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媚杀院,也不知道是怎么捱到天明,一直就这么枯坐,直到听到二月哀嚎,才想起手里握着解药。服下解药后二月又休息半日,来见晚媚时蹙着眉,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