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儿拢着袖口,乖觉的跟了过去,两人隐在花树影里说话。
“好些日子不见你,你跟着大哥儿这阵儿都忙什么?”
顺儿呵呵一笑:“没忙什么,都是跟着哥儿东奔西跑,码头看货,铺子看账,各家应对。”
“还有呢。”紫苏柔声问,“你总不至于成日这样的忙。”
“还有,还有大哥儿新结识了些朋友,听说是金陵子弟,家里贵气的很,有时候跟着一起去游湖赏景。”
“都去了那些地方?”紫苏盯着他问。
顺儿扭扭肩,浑身不自在:“姑奶奶,您老人家想问些什么,直说就成,这东一耙西一爪的,是什么意思。”
“那前天夜里,你如何一夜未归。”
“大哥儿梳笼了个私院女儿,这几日都在那。”顺儿低声下气讨饶,“求姐姐放过,莫再问了。”
紫苏轻轻一笑:“我不过随意问两句。”又问,“那个姐儿长什么样,惹得大哥儿这样挂心?”
“也就清秀佳人,面盘儿看着嫩生生的。”顺儿挠挠头,”只不及姐姐的十分之一。”
她倒是有些气闷,提脚踢他:“拿我跟人家比做甚么。”
顺儿随着她的力道一溜烟遁走:“姐姐就别问了,有什么问大哥儿去吧,我守在门楼里吃酒,什么也不知道。”
紫苏轻轻哼笑一声,将残茶泼尽,也回了屋内。
花丛后的主仆两人默默的站了半晌,面面相觑,甜酿抿抿唇,正了正头上的花钗,回头道:“这番话,谁也没听见。”
宝月点点头:“婢子知道。”
甜酿带着宝月绕过几丛花枝,迈步上游廊,提高声音,笑吟吟问:“大哥哥在么?”
紫苏正在耳房里收拾,走出来迎客:“二小姐来了。”
“紫苏姐姐。”甜酿笑道,“我正要去祖母那,顺道来看看大哥哥。”
“大哥儿正在虚白室看书,婢子领二小姐去。”
施少连听见人声,已在虚白室探出半个身形,清朗笑道:“几日未见二妹妹,二妹妹来坐。”
虚白室的竹簟上随意搁着一壶一盏,施少连将杯中残茶向窗外泼尽,自己踱步去内室拿出一只碧青的莲瓣盏,搁在矮榻的小几上:“竹簟凉,二妹妹坐榻上吧。”
她正站在虚白室门口脱绣鞋,裙下乍然露出双袜口绣着碧荷红莲的白绫袜,旋即被长长的裙掩盖,碎步入了虚白室,嫣然一笑,唇边满是欢喜:“最近来大哥哥这,哥哥都用这只杯子给我倒茶喝。”
他正弯腰斟茶,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眼她:“是前阵子新淘来的茶盏,样式好看,瞧着二妹妹应该会喜欢。二妹妹每次来见曦园,都只少坐片刻,却记得这只杯子。”
甜酿见矮榻旁胡乱卷着本线装书册,俯身去捡,见那书页都被折的乱七八糟,破损陈旧,爱惜的摸在手里抚平整,递在小几上,笑道:“每每想来见大哥哥时候,都正瞧见大哥哥在眼前,祖母处或是园子里,好生奇怪,倒跟大哥哥心有灵犀似的。”
施少连也不由得一笑:“二妹妹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两人坐下喝茶,甜酿从袖间抽出那个靛花蓝嵌松石香囊,轻巧搁在施少连面前,嘻嘻笑:“端午快到了,给大哥哥做了个药香囊,愿大哥哥驱虫避害,安康健体。”
施少连看着那香囊,眼里兴味满满,笑问:“这是单单我有,还是大伙儿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