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帮亲卫挡下致命一击,这才使得他手无寸铁中了暗箭,心中颇有些复杂。身侧狄群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震惊诧异,完全没曾想过萧璨受这么重的伤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侍卫。同样的是如果换做侯爷或是大小姐他们做,狄群丝毫不会意外,可换做是身为天子胞弟的萧璨去做,属实是让人难以想象。郭纵将狄群的反应尽收眼底,只不过自家王爷受伤,让他实在生不出往日打趣的心思来,便只沉声道:“爷虽贵为亲王,却非那等鱼肉百姓的昏庸王族。待下也是亲近随和,往后见得多了,便不会觉得意外了。”话是同狄群说的,裴玉戈只是稍稍捏紧了手旁盛水的茶碗,并没有说话。狄群倒是实诚地低头应道:“多谢郭管事提点,卑职记下了。”“不必言谢。你既是侯爷派给王妃的护卫,如今自然也跟着算是王府一员,这些早晚也该我同你说明。”狄群被领进府时报的身份是近侍,顶了先前徐正言的活计,不过内里身份到底是瞒不过王府大总管的眼镜。三言两语间便点出了狄群原本的身份和指派他来的缘故,只是话未说破,也算是彼此之间留了体面和余地。裴玉戈心下了然。郭纵知晓,萧璨必定也知晓。而自狄群入府至今,王府无人提起半个字,那便只能说是萧璨默许的。今日裴玉戈已听了太多,若说心中毫无波澜那是假话。原只是出于自责与不忍想要替萧璨揽起调查刺杀的前后始末,此刻心境却已有了变化,多出了些愤怒与主动来。裴玉戈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声音较方才更加低沉,还隐隐夹杂着些怒意。“那些歹人尸首可有收回?”白桥被突然变了副神情的裴玉戈吓了一跳,顿了下立刻低头回道:“是,堆在荒着的小院里,不过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武器上的标记也都被抹去了,外表看与寻常武器并无两样。”“刀剑和箭矢之上皆有标记被划掉?”白桥摇头。“只有箭杆上有被磨过的痕迹,刀剑应是找那些做黑生意的铁匠打的,并没有留下任何标记。”大齐自昭帝时颁布法令,民间铁匠铺只能锻造农具,规模大些的铺子若想做兵器生意,必得向当地府衙报备,锻造成品也必得有特殊的标志,以便日后追查。历经三代帝王,已有了整套完备的法令措施。只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总归有做私下生意牟利、或是自家锻造自用的。追查起来便十分困难,毕竟锻造这些兵器的人自己不会承认。裴玉戈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忽得说道:“不对。既然都能寻到那些没有官府标记的刀剑,为何箭矢不用?甚至‘不辞辛苦’挨个抹去上面的标记?”郭纵在旁建言道:“歹人所用刀剑箭矢都已一并带回,王妃可要亲自查验一番?”“带路。”狄群在旁想要提醒,毕竟裴玉戈身子本来就弱,今日本就是阴寒的雨天不说,雨渐停时又乘马车匆匆赶到京郊,刚刚还摔了下伤了手臂,应当多休息才对。可裴玉戈只是朝狄群轻摇了摇头,便随着郭纵他们去了。
好在京郊的别院比起王府要小许多,堆放那些东西的小院也不算院,百来步的功夫也变到了。雨后青草和泥土的味道也盖不住血腥气,刚到院门外,便能够嗅到浓重血气。行凶刺客的尸首就堆在院子里的一角,他们用的兵器则散落在地上。此刻院中尚有收拾的侍卫在,见人来了,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到裴玉戈也不顾及地面脏湿,直接撩起衣袍下摆半蹲在那堆沾血的武器边上,郭纵的神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尽管他已经充分了解裴玉戈为人并不似他那张过分柔美精致的脸那般柔弱,可见到一院子的尸首还镇定自若,甚至毫无顾忌蹲下来查看那些凶器,这是郭纵没有想到的。“王妃,歹人手段狠毒,保不准兵器上淬了毒,请用这个包着查看。”郭纵主动掏出干净帕子双手奉上,待对方接了便也蹲下来帮忙。意外于裴玉戈的表现是一码事,自家王爷遭遇刺杀又是另一码事,对于郭纵来说,显然后者更重要一些。刀剑确实只是寻常的兵刃,也不是什么稀罕的材料锻造而成的。只瞧了几眼,两人便都放下了。裴玉戈用帕子包住一支箭,提到面前细细打量。箭杆靠近尾羽的地方原先确实刻着什么痕迹,只不过磨痕迹的人做得很彻底,那块木头表面一圈的皮都已经被完全搓掉了。旁人看确实不容易看出什么不对劲,可裴玉戈却盯着那精铁箭簇表情凝重。白桥和郭纵都瞧出来他脸色不佳,立刻反应了过来。“王妃莫非识得这箭的来历?”裴玉戈点头,却未立刻告知两人,而是又将那支箭细细端详一番,随后抬手递给了站在他身后的狄群。狄群似乎比裴玉戈还要熟悉那箭一些,他犹豫了下用手丈量那箭长。当拇指与中指丈量到第五次时,他的脸色彻底变了,不由低头看向大公子。裴玉戈的脸色也说不上好,他撑着要站起来,郭纵在旁搭了把手,边问道:“这箭莫不是与襄阳侯府有关?”若说裴玉戈识得,还可当做是他见多识广。可若是襄阳侯府拨来的侍卫也识得,那边只能证明刺客所用箭矢出自襄阳侯府。“若细追究下去,这箭实乃家父一人所用。”裴玉戈从狄群手中拿过那支箭举到郭白二人面前,并解释道,“寻常箭矢不足两尺,箭簇多为三棱有刺亦有血槽,但襄阳侯府的箭矢皆为单脊双翼箭簇,箭身也是两尺有余,需臂力大些方能拉动。此种箭乃家父专门托人打造,家中姐弟幼时练箭也是用的此种长箭。除了侯府,寻常工造司不会打造这样特殊的箭。”郭纵盯着裴玉戈拿着的那支箭,心中已大致猜到了幕后之人的企图。“这般栽赃手段倒是毒,若爷有个三长两短,追查下来,侯府只怕也要不得善果。”“比起这个,还有一事更为要紧。”裴玉戈从认出箭矢的那一刻便知晓对方栽赃之意了,不过随之而来暴露的问题他更在意。“起初白校尉虽将来龙去脉说得清楚,可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我一时还没有眉目。毕竟与老师结仇之人皆不愿意自己的罪证被布告天下,派人截杀倒也可能。可家父惯用的箭出现在了这里,便说明那幕后之人分明清楚明珠是谁,却还是下了灭口的命令。要知道这普天之下,胆敢截杀天子胞弟的…可不多。”“属下明白了,谢王妃提点。”寻常官员没有那个胆子公然截杀亲王,况且萧璨一向隐得深,能探得他是去查温燕燕案子的本就少之又少,能找到那些杀手的更是少之又少。裴玉戈如此一点,思绪倒是立刻就通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