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这么久,她从来没觉得这么悲哀过。
她一向敬重的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少一半的生活费,同龄人的霸凌,贴不上墙的奖状,没有灯的小房间……
这些,万坚山怎么会看不见。
他敢为了一个盖在自己身上莫须有的罪名就和杨诗的家人死命相搏,却没能力替她争取一个公平的待遇。
只能在事后,用泛不起涟漪的父爱为她撑起一把伞,试图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
却不知,那把伞早就破破烂烂,千疮百孔了。
“对不起……”男人潸然泪下,捂着脸,绝望地重复着:“……对不起。”
一句句对不起,就像是刺在她心上的刀。
万辞静静站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我不怪你,真的。”
毕竟万坚山已经在用他最大的努力给自己能力范围内的关切了。
起码,这个人在生前给了他们彼此最大的体面。
看着父亲,万辞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爸,其实,死,并不能解决问题,因为你找的方法不对。”
她试过多少次,可都回不去。
整个梦就是个死局。
万坚山去世后,他们家也没得到所谓的保险赔偿,更没有人告诉过他们这件事。
当年死在炭窑下的不止万坚山一个,还有她万辞。
过了多年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活着与死了无异。
万坚山不知道万辞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他回过头时,万辞已经冲进了炭窑里。
“万辞!”
万坚山瞳孔骤然一缩,手脚并用地追上来,拼命叫着她的名字。
可万辞动作远比他快,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根被做过手脚的梁木,于是仰头跳起来,狠狠一拽!
顿时,炭窑周遭开始发生剧烈的晃动,随着一根梁木的移动,整个窑顶结构崩裂。
“轰”的一声,炭窑从上至下塌陷,最后变成一座碎裂的废墟。
万辞感觉大脑一阵剧痛,随即被黑暗包裹。
再睁眼,她看到了洁白的天花板。
万辞转了转脸,身旁坐着哭红了眼的江修临。
是29岁的江修临。
“醒了!醒了……”江修临绷不住,抓着她的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万炀初扑在另一边,揪住被子,也哭成了个泪人:“姑姑……你吓死我了你……”
万辞眨了眨眼,这才发觉自己眼眶中也含着泪。
纪恒国际董事长万辞去剧组探班江修临时被临场搭建的建筑物砸伤一事很快便冲上了热搜。
万辞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两天,大脑受到严重撞击,右肩大动脉被割断,失血严重。
但因为剧组拍摄地所处位置偏僻,周围全是大山,只能由剧组随行医生进行紧急救治。
没有充足的血库,万辞生命垂危。
江修临立马举着胳膊冲过来,加上几个是o型和a型血的场务人员帮助下,万辞才及时脱离了危险。
只昏迷了几天,万辞却觉得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