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温情脉脉,好似纷飞的梨花,飘飘落落进了叶霄的眼底。
叶霄真心觉得,除了武学令人看不上眼,赵思洵在其他方面,特别是审时度势,攻心之术上可堪称宗师。
先提及夷山族的灾难,特意点明了那只被保留百年的埙,暗暗提醒他与云霄宫的见死不救脱不了干系,引起他的内疚。接着又送上自己珍藏的佩剑,正好天问等待重铸,叶霄手里没有趁手的兵器,让人看到他满满的诚意。
明明叶霄心里一清二楚,一切都是赵思洵预谋的话术,可当少年唇边漾着浅笑,如春花散漫开来的时候,不知怎的就是让他生不出防备之心,或许是对方武功太弱,毫无势力的缘故,总觉得顺着他一些也无妨。
“怎么样,叶宫主,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以后还得相处好长一段时间,举手之劳,就帮帮忙嘛,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她要是多点自保能力,我也好放心去大庆,唉,谁让夷山族……”余下的话他没再说,相信叶霄也能猜出来,于是不等人做出回应,赵思洵便眼睛一弯,带着一丝撒娇的恳求,“好不好?”
那双眼睛的弧度恰到好看,眸子更是清澈如水,潋滟带光,再配上这语气,叶霄说不出拒绝的话。
于是他妥协了第二次,“好。”
成了!赵思洵眼睛一亮,笑意加深,“就请叶宫主收下这把剑吧。”
然而叶霄却合上了剑匣,推了回去,“既然是你母亲遗物,便好好保管,莫要送人。”
真是个好人啊,赵思洵在心里感慨了一声。不过他没有收回,反而笑道:“那就请叶宫主好好爱惜它,不要随意出鞘便是。”他又重新打开剑匣,无暇的手指往里头指了指,“毕竟寒雪的剑柄是我能找到的与天问最相似的了。”
叶霄向来说一不二,最讨厌黏糊,原本因为赵思洵的动作,他心中有些不悦,然听到下半句却不由怔然,顺着赵思洵的手指再次看向了匣中的寒雪。
夷山族打造的剑皆有自己的喜好和印刻,哪怕是天问也一样,这把寒雪若不看剑身,的确与天问颇为相同,若放入天问的剑鞘里,足以以假乱真。
“我知叶宫主向来一言九鼎,不喜虚伪客套,若是往常叶宫主推辞我便收回了,不过你既然背着天问南下,手里不拿着似乎说不过去,万一碰到熟人也是麻烦,对不对?”赵思洵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带着一丝善解人意的俏皮。
叶霄顿了顿,终于没再拒绝,“多谢,我必好好保管。”
赵思洵笑道:“客气,都是朋友嘛。”
目睹这一切的赵思露看她哥的表情,只有一个字——高。
*
赵思洵依旧坐
18、赐教()
在那石桌前,手里捧着茶,慢条斯理地喝着,笑眯眯地望着院子中的两人。
而赵思露站在这满院子的梨花下,手里握着侍女刚从马车里拿来的精铁锤,正在发呆。
她本以为这武器是用不上的,没想到真的在他哥轻飘飘的几句话中,叶霄竟答应指点她!
大宗师啊……面对叶霄,她感觉像跟做梦一样。
“露露,回神了,这么好的机会,想什么呢?”赵思洵喝茶之余,看着自家傻愣愣的妹妹,不由唤了一声。
赵思露回神,脸顿时涨得通红,连忙凝神,严肃对待,“叶宫主,请指教。”
她娇小玲珑的身材,手里却握着一把重达百斤的大铁锤,看起来相当违和,不过当双脚一踏,踩实地面,一股无形的气劲环绕在周围,让人瞬间有种势不可挡的气势。
赵思洵对从小带到大的妹妹满是骄傲,小小年纪,内力已经相当深厚了,在同龄人当中可谓天赋卓越。
对面的叶霄手里却拿着一根梨花枝,是赵思洵折下送他的,说是应景,枝上还开着几朵雪白的梨花,顽强地没有掉落。他将视线从梨花上抬起头,淡淡道:“来。”
话毕,赵思露娇喝一声,举着铁锤就冲了过来,那猛烈的步伐几乎要踩碎了夯实的青石地砖,接着狠狠一踏,借力高高跃起,多年锻造而来的雄厚内力裹挟着铁锤,直冲着叶霄脑壳而去——
气势猛如虎,带着呼啸风声,厉厉破空,这就是被三水长老断言连宗师都不敢随意接的重锤之锤,若是一般人,不躲开脑浆都能当场迸裂。
然而叶霄却只是淡淡一瞥,接着微微侧腰,落脚三步,刚巧躲开了赵思露精铁锤,于此同时他抬起梨枝,仿若蜻蜓点水般随手点在了赵思露的手上,这一系列动作不快,甚至连赵思洵这菜鸟都能看清……然而没成想,赵思露的手腕一麻,那勇猛无常的铁锤竟直接脱手而去!
只听到砰一声巨响,铁锤恰巧落在了叶霄脚侧,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而赵思露的脖子前已经抵着梨枝的尖头,锋芒未露,上面的梨花还好好地呆在枝头,不曾掉落。
赵思露扬起脖颈,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若非叶霄没有杀意,不然这修长洁白的脖子就得被一穿而过!
前后不过三息,看清一切的赵思洵左肩顿时往下一垮,抽着嘴角道:“这差距也太大了……简直不科学!”
叶霄是个很认真的人,大概这样才能心无旁骛在这个年纪成为一代大宗师,是以哪怕随便指点,也未曾对赵思露放一丝水。赵思露从各种角度攻击,最后的结果都逃不开一剑抵喉,一剑戳胸,背后贯穿,穿腹而过等花式死法。
而且结束快,往往一招致命,总之,步骤都看得清楚,死的明明白白。
赵思露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破绽!
果然,打铁跟打人是两码事,至少铁块不会反过来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