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比温穗想象中还要大好多,火车站到秋月胡同的距离很远,沈茗安用飞快的车速开了快一个钟头还没到。她告诉温穗“你累了可以在车上睡会”,温穗确实很困,三十几个小时的卧铺昏昏沉沉,根本没休息好。可她并没有在沈茗安的副驾闭眼,怕造成一种“把她当司机”的不好错觉。她只是强撑着、有一搭没一搭跟嫂子聊着天,内容大多是沈茗安问她在小城的学习生活,以及哥哥温禾的故事。
等接近秋月胡同已经到晚饭的点了。胡同很窄,停不进车,沈茗安把红色轿车停在了对面的一片停车场内。她停车的空隙,温穗站在巷口,从深灰色的树枝上抓了一把雪,把它们捏在手心里,轻轻揉搓,直到变成水化掉,从指缝流出,那是她第一次对雪有了真实的触感。
“阿禾还没下课,他最近写论文,总是很忙,数学系是这样的。”沈茗安停好车回来,看样子刚和哥哥通过电话,向温穗解释道:“我先带你回梧桐院看看住的地方,晚点再一起吃饭吧。”
“好。”温穗朝她笑了笑,一汪清澈的眼睛弯成月牙弧度,想了想,还是补充:“谢谢。”
沈茗安也不再责怪她那么客气,走在温穗右手边靠前一点的位置给她引路。
帝都的雪一下就很大,纷纷扬扬落了厚厚一层,红墙青瓦的建筑虽是翻修过的,却丝
1、恒温天气()
毫不减古韵。沈茗安见面前的少女虽衣衫单薄却仍看得出神,耐心对她介绍着:
“这是宋爷爷家,那边是老红军王爷爷家,往左拐有公交站,那边的早餐铺子不错……我们家在三十三号,路口有两棵歪脖子松树,看见了吗?”
“嗯……”
“周围小店还挺多的,具体哪些好我改天告诉你,这附近经常有摄影的游客和美院学生写生,物价不算低……哈哈,其实整个帝都的物价都不低。”
路过一家卖糖葫芦的小铺,沈茗安见温穗的目光亮了亮,顺手拿了根山楂味的递给她:
“尝尝吧,帝都特产。”
“嗯,好甜!”
温穗在她的温柔热情下略微放下了几分拘束,开始认真观察起未来三年要住的地方来。
糖葫芦吃到一半的时候,沈茗安停下脚步,在一幢门口摆了石鼓的大院前回眸:
“喏,到了。”
她推开厚重的大门,温穗跟着进去,院内的积雪明显扫过,台阶上干干净净的,入目处摆了套桌椅,院前种着几株开黄白花的树,后院的梧桐高大挺立,抬头便能望见冬日里被雪压低的灰色枝干。
目光困顿间,有人从正房的门里走出来了。
是个跟温穗年龄差不多大的少年,长得还算俊俏,穿着蓝色羽绒服配雪地靴,脚步极快,咚咚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像是带了些许不满。
他踢了脚木质的门槛,朝这边定住,居高临下的身材很有压迫感,一双墨色的眼睛紧盯着她们两人,最终停留在温穗脸上。
他撅了撅嘴,同样带着北方口音的腔调拉得老长:
“哟,你就是温禾他妹?”
“你要住我家?”
温穗张了张嘴,心思细腻的她很容易便能感觉到面前少年的不友好,一时却不知如何回答。
“我……”
“沈!荻(di二声)!安!我警告你,不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今天早上出门前我就跟你说过,她叫温穗,是你阿禾姐夫的亲妹妹,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听到没?”
沈荻安看起来还是有点怕他姐的,没再直勾勾盯着温穗了,眼神转成漫不经心的忽视,直接略过打招呼这步,只和姐姐沈茗安交谈:
“哦,那她以后和她哥住么?你住哪啊?”
沈茗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转而回头拍了拍温穗的肩膀:
“这是我亲弟沈荻安,绰号沈癫儿。阿禾应该跟你说过的,他比你大半岁左右,在京海中学读初三,以后你们应该是同学,可以先认识一下。”
“这臭小子人如其名,癫名远扬,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如果调皮捣蛋欺负你了,你随时跟我说。”
“好哇,沈茗安,你骂我,叫我绰号,无耻!”
沈荻安明显十分不爽,大声抗议道:
“嘁,结了婚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到底谁才是你亲弟啊。”
“你给我闭嘴。”
见沈茗安只顾这小姑娘不理他,沈荻安翻了个白眼,瞅见温穗手中的糖葫芦,不由心生坏水:
“哟你还敢吃这啊,上面那层白膜是老头子用口水舔的,你不知道吗?”
“……?”
温穗瞪大了眼,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沈荻安看上去确实不像靠谱的人,可她总觉得第一次见面的人没有欺骗她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