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紧唇道。裴璟还未说些什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车身后传来。“世子,容禀。”车窗外是卫川的声音。卫川是裴璟的心腹随从,虞栖枝料想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才会急匆匆截下他们的马车。裴璟脸上神色敛下,马车停了。裴璟下了马车,他与卫川的交谈倒没有刻意回避她,但虞栖枝也没有仔细去听。依稀有“江湖门派”“四皇子的人”“抓到回去审问”之类的零散片语,断断续续地传回马车上。片刻之后,裴璟掀起车帘,说是有事耽搁,让虞栖枝今日等他一会。虞栖枝应下。裴璟与卫川翻身上马,很快往衙署方向去了。虞栖枝并没有在意,左右天光还长,她也不急,她可以等。下了车,才发现他们已经行至长安东市。东市地处繁华,一旁就是一座茶楼。她在二楼雅间等了一会,耳边忽然传来几声细弱的幼猫叫声。虞栖枝向窗外查看,才发觉那喵喵叫的幼猫竟是卡在了在窗外梧桐树的嫩绿枝杈上,进退两难。“你们稍走远些。”那只幼猫见了人多,显然紧张戒备,虞栖枝恐它会掉下树杈摔伤,回头向侯府的护卫道。护卫听从裴璟命令,裴璟不在,便以虞栖枝的指令为先,纷纷退到茶楼旁的巷子入口处。困住小猫的那支树杈只比半层楼高些,不算太高,虞栖枝轻轻踩着树干与树杈之间的凸起处,伸手托住了小猫娇小柔弱的身躯。虞栖枝刚松一口气,却只听“咔嚓”声响,她踩着借力的那根树杈忽然裂开。虞栖枝两手抱着小猫,没法再去抓住些什么,只好调整好姿势抱紧了幼猫,这样摔到地上应当不至于受伤。只是下一刻,她的后背没有迎来预想之中的疼痛。反而落入一个有些冷硬的怀抱里。落入冷硬怀抱的这一刻,虞栖枝头脑一片空白。直到清冷又熟悉的红梅花香气萦绕在她呼吸间,虞栖枝忽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身后之人将她抱稳,又很快松手,放她落地站稳。虞栖枝急切地转过身,站在她眼前的,是一名身形挺拔清瘦的男人。男人的五官十分端正,只是平庸到让人难以留下任何印象。见虞栖枝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男人神情柔和地笑了下,扯动唇角时,有种说不出的俊逸之姿。“有伤到哪里吗?”他音色清冷温润。虞栖枝只看着眼前人,她怔怔摇了下头,却是难以抑制地湿了眼眶。过了片刻,虞栖枝才意识到直勾勾盯着人瞧不妥,她要向人道谢,只是未等她言语,男人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还是这么喜欢救小猫吗?”他眼底含着笑意,包容地看着她。方才被虞栖枝护在怀中的幼猫,不知何时已经从虞栖枝手中稳稳落到地上,炸着毛远远跑开。耳边听闻眼前人温和的话语,虞栖枝呼吸微微停窒,沉寂已久的心重又开始怦怦跳动。
虞栖枝小时候是有点呆的,为了融入她童年时的玩伴,她被玩伴们怂恿着爬上一间破败空屋的房顶,将那只瘸了腿的狸花猫救下来。那间屋顶比眼前梧桐树的树杈高出许多,房子久不住人,屋顶瓦片踩上去便碎,虞栖枝一下子就摔懵了。周围人都以为她摔死了,立刻吓得作鸟兽散。虞栖枝躺在地上孤零零缓了许久,刚要自己爬起来,洛县封家的那位小少爷恰巧路过此处,小少爷从马车上下来,身上披着晚霞金色霞光,走到她身边蹲下,关切问她有没有事。从小时候到少年时,封青凌的手一直很温暖,但眼前的男人,手和怀抱都是冷的。虞栖枝却依旧能在他身上感到从前的熟悉与亲近。眼前人身形变了,容貌变了,但虞栖枝还是一眼就能将他认出来。“凌,凌……”就像游荡终日的羁旅人终于寻到了属于她的那片桃源乡,与封青凌重逢的场景,曾经在虞栖枝的梦里上演过千万遍,却不料自己开口就是哽咽。与封青凌重逢不过片刻,身后巷口处,侯府护卫的脚步声渐近。“这位公子,你方才救了我。”虞栖枝连忙压低了声音,只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我该如何向你道谢?”……侯府护卫见虞栖枝面前的是个陌生的成年男人,当即神情戒备。“在下林寂。”男人与虞栖枝相隔着得体的距离,淡笑着向她报出姓名,没有丝毫不妥。“夫人,该走了。”有名护卫走向虞栖枝身边,向她道。虞栖枝向那名护卫点了点头,神情倒是十分自然,并不让人起什么疑心。虞栖枝登上马车,护卫向她转达方才裴璟让人来传的话,说是他有事耽搁,让侯府的护卫送她前去便可。她漫不经心应下,脑海中全都是方才关于封青凌的场景。方才侯府的护卫出现在自己身边时,虞栖枝能感觉到封青凌的眸底神色忽然变得非常冰冷,但下一瞬又转变如常。凌哥哥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他为何要易容,他如今作为林寂的身份又是什么。虞栖枝在马车上思绪纷乱,脑海中止不住地盘旋着这些疑惑。但她心底明白,只要封青凌还活着,愿意来找她,于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虞栖枝想,等她和凌哥哥再次见面时,她总能问清楚的。马车行至长安东市的一处绣庄停下。此处绣庄的绣品专贡皇室,用料丝线均属上乘珍品,一幅绣品要十来名绣艺精湛的绣娘完成,价值自然也如连城之璧。寻常愿意踏足此处的,也只有长安城中的那些达官贵人。虞栖枝他们一行人到了,便有人将十几副已经半成的绣品绣样拿出来请虞栖枝挑选。身后的护卫已经在路上转达了裴璟的话,要她挑那幅山水花鸟图的绣品。虞栖枝依言照做,便有绣娘应承着将那幅山水花鸟图拿下去继续赶工。所以,这是让她来走个过场。虞栖枝不解,转眼日子过去十天,到了新春宫宴,她方才知晓,这幅山水花鸟图是以侯府的名义献给孟皇后的新春贺礼。……这日,新春宫宴上,麟德殿内,除开皇室成员与王公国戚,也只有受皇帝破例召见的靳家人在场。虞栖枝是裴璟之妻,她原本该是在官员的女眷席上,没有资格面见圣颜。虞栖枝却忽然被通传前去麟德殿面圣。在前去路上,小內侍已经机敏又通情达理地将此事的原委给她讲明了。在麟德殿的皇家宴上,帝后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