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山魁梧的身躯透了一个大窟窿,拄着大刀,口鼻溢血,眼中血泪淌下,满是复杂与愧疚的望着面前少年。
“安公子……请……请原谅铸山的冒犯。”
安乐看着铸山,眼中亦是浮现一抹慨然与释然。
“你我本是小人物,身于此世如蜉蝣,一切不由己。”
“可这世上,终有一个值得你愿为之拼命的人。”
安乐这样说道。
“安公子……对不住,我只是想要先生活。”
“先生曾救我于水火,如今我便想竭尽能力……让先生回他梦开始的地方。”
“我……我只能做这些了。”
铸山边咳血便说,他不怨安乐,他要杀安乐,被杀死又有何怨?
他怨的是那秦千秋,高高在上逼先生送死的秦府少公子,狡兔死,走狗烹,先生没了价值,便如敝履弃之。
安乐未曾再言语,这一切都是铸山的抉择,可实际上,铸山没有抉择,秦千秋让他来杀安乐,这等贵人一言,这样的小人物如何能有抉择余地。
竹剑归,墨池缓缓抽出,亦归悬浮安乐身侧,两剑皆不染血。
铸山浑身沐血,意志开始模糊。
拄着刀,伫立原地,星光灿烂,月华如霜。
铸山抬起头,望向长街尽头。
夜色中,灰雾蒙蒙,像是看不到希望的前路。
眼前,似有往昔岁月如画般浮现。
他见到他曾经持刀快意斩仇敌被堕黑衙大狱,渺无希望时,先生如沐星光而来,笑着相救。
他见到他曾驱车带着先生,驰骋青州挑战各方俊才,十战十胜,观先生楼起,天才意气如惊鸿。
他见到车辇出青州赴临安,行过天地山川,先生弹剑高歌,他扬鞭附唱。
他见到车中先生在笑,他坐辕上亦在笑。
他见到……
他再也见不到了。
远路应悲春晼晚,残宵犹得梦依稀。
一声遗憾叹息自那魁梧车夫口中发出。
“先生,铸山无法驾车送您回青州了。”
……
……
流觞曲水,小榭人家。
洛轻尘身前悬浮一柄银色小剑,心神如沧海,剑气如霜,洗涤着道心上的尘埃。
忽而,他心头一颤。
似有一声叹息,裹在料峭春寒的夜风中,飘荡而来。
猛地睁开眼,眼底有一抹悲意,如墨色晕染。
他倏地起身,望向长街方向,拳头猛地攥紧。
银色小剑如游蛇般缠绕他的周身。
他冲天而起,发了疯似朝着远处长街弛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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