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阁主下令,让我速速接你……”简生观抬手止住她的话头:“让他们进来听吧。”门口的阿浮与墙角的沙依格德:“……”随后兼五一把两人带进了简生观的房间。简生观示意:“都坐吧,以后能坐着安稳喝茶的机会很少了。”气氛不由变得凝重起来,待三人全部落座,他继续说,“既然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我徒弟怎么说也算是多罗阁的弟子,至于他这位挚友……生性爱管闲事凑热闹,不让他偷听还不如要了他的命。”阿浮尴尬地笑了两声:“简先生懂我。”沙依格德忍不住问:“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行动了?”兼五一说:“圣上还是对多罗阁发难了,已经下令查抄稷夏境内所有多罗小驿,抓捕在外的掌签,想来不日就要封锁清琼山,拿阁主问罪!”阿浮愣住:“圣上?稷夏的皇帝吗?”沙依格德难以置信:“皇帝不是对多罗阁颇为信重吗?否则也不会派多罗阁的人前往西域勘察丝路吧?”简生观平静道:“君心难测,这样的围剿,我们已经遇到过太多次了。”一盏茶后,沙依格德终于理清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稷夏现今的皇帝野心勃勃,杀伐果断,登基时经历了皇位夺权,之后又开启了平叛之战。各地藩王被他削了实权,朝中文臣武将鲜血淋漓地换过一轮,民间起义也都被彻底镇压,断断续续整顿了十年,这才让稷夏重归安宁。在这其中,多罗阁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它是皇帝未曾公之于众的枢密院。多罗阁凭借自身遍布各地的驻点,成为这位帝王的手眼。事实证明,但凡是阁主给出的情报或建议,从未出过差错。阁主说要杀谁,只管杀了就好,哪怕先斩后查,也能查出足以威胁江山帝位的证据。阁主说要如何作战,军令下达之处,王师所向披靡。皇帝每回登临清琼山,隔着那一层墨色深沉的帘幕,从那温润平和的话语中听来的每一个字,都决定着他的下一道圣谕指向何方。相比于身边的忠臣良将,皇帝确实对多罗阁更加信重,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深处也生出一种畏惧。这畏惧日复一日地煎熬着他、拷问着他。什么样的人,可以运筹帷幄之中,掌握天下生杀之权?皇帝逐渐意识到,不是他利用多罗阁成就了自己的霸业与盛世,而是多罗阁一步一步将他缔造成符合它要求的千古帝王。那位素昧谋面的阁主,是一个无所不能的旷世奇才,也是一个无欲无求的苦行圣人。皇帝无数次询问他有何所求,阁主都说不必费心奖赏,只要让多罗阁长久地偏安一隅即可,他只求观世,不求入世。皇帝不怕欲念滔天的人,不怕有人与他争权夺利,不怕有人索取荣华富贵,不怕有人逼他付出高昂的代价,只怕有人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的人,他看不透,也握不住。终于有一天,皇帝再也无法容忍卧榻之旁有这样一个令他畏惧的存在。自己不能拥有,自然也不会让与旁人。为了防止多罗阁主逃出稷夏,效力于他国别主,这位帝王决定将其连根拔起,彻彻底底地毁了它。他忖度着,多亏了多罗阁早先的低调处事,反正这地方的威能在稷夏尚且不为人知,就算覆灭,也不会有多少人在意。
世人再也不会知晓,他的王权是从何得来。沙依格德仍有不解之处:“既然皇帝早有意向铲除多罗阁,为何还要派我师父出使西域,委以勘察丝路、联络诸国的重任?”兼五一道:“殿下想错了,不是圣上要派简先生出使,而是阁主察觉危险之后,趁着还未与圣上完全决裂,谏言让简先生出使。“圣上觉得此事无足轻重,便依从阁主下了旨意。即便如此,礼部也没有将此次派遣使者一事提前告知西域诸国,只在文牒上简述了一下。因而简先生只能轻装独行,一路也无人接洽,想来吃了不少苦头。“可见圣上根本不在意结果如何,毕竟要覆灭整个多罗阁,自然也不会放过简先生。”阿浮皱眉道:“我还是不明白,多罗阁都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为什么阁主还要多此一举,让简先生去……啊,难道是为了另辟蹊径,让简先生逃过一劫?那简先生万不该回到稷夏呀,否则岂不是辜负了阁主的一片苦心?”兼五一道:“阁主行事自有因果,我等不会擅自揣测。”“既然如此,那师父你别入关了。”沙依格德忙道,“我即刻安排护卫送你去曛漠,等我回来,往后由我来奉养你就是。”“行了,别瞎猜了。”简生观解释,“礼部只给了文牒,没有大张旗鼓地宣扬我使者的身份,不是圣上存心刁难,而是我本来就需要便宜行事,阁主特地恳请圣上让我一切从简。因为我此行的目的不在于丝路,也不在于苟且偷生,从一开始,我就是来找沙依格德的。”“找、找我?”沙依格德蒙了。“隐瞒使者身份让我省去了一切繁文缛节,才能用最短的时间穿越莫贺延碛见到你。之后不过是打着勘察丝路的名头,将你平安护送入关,再为你治病。”“为什么是我?”沙依格德下意识地问。“因为你是阁主的八厄之一。”简生观回答,“只有你能解多罗阁的死局。”“怎么解?”“我不知晓,恐怕阁主本身也不知晓吧。”简生观说。沙依格德半晌才回过神来:“也就是说,阁主早就料想到了与皇帝的反目,他算到了眼下所发生的一切因果,在阁主的筹谋中,我是拯救多罗阁的关键?只是我具体会怎么做,他无法提前预知?”简生观说:“对,我好不容易保下你的命,不想功亏一篑。所以入关后我若遇险,不要管我,你先逃命要紧。”“不行,我做不到!”“我不会跟你争辩能否做到的问题,”简生观神色淡然,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的生死,“我要你记住,只要你还在,我就有活路。”“师父……”简生观转向兼五一:“时间紧迫,我们要尽快离开积吾。虽然情势于我们不利,但只有回到稷夏我才能把他的病治好,也只有在稷夏境内,我们才能得到阁主的庇护。”兼五一领命:“是,我这就安排,明日一早准备入关。”尽管阿浮听不太懂这些纠葛,但他知道自己挚友的危难尚未度过,于是仗义相助:“我还是多陪你走一段吧,至少等你把病治好再说。”沙依格德锤了一下他的肩:“好兄弟!”然而他们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