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现下污秽得很,陛下请不要靠近!”叶时雨慌乱地后退,高靖南停住脚步,一时又是相顾无言。叶时雨像是突然恍过神来,慌忙跪下,声音被阵阵哽咽切得断断续续,“陛下能……能来看奴才一眼……奴才已是此生无憾……这地方太污秽,陛下……陛下请回吧。”高靖南这才看到,那撑在地上的双手上满是冻疮未能好全的疮疤,微颤的双肩更是单薄到连衣服都撑不起来,便再也无法控制心中满溢的心疼,“跟朕回去。”高靖南脱口而出。话音一落,就连高靖南自己顿了一顿,叶时雨猛然抬头,一双眸子早已盛满了泪水,却极小心地道,“奴才可以吗……?”“朕的话已出了口,你还要质疑吗?”高靖南无端地气恼起来,也说不清究竟是在恼谁,语气颇重,“难道你还敢抗旨不成?”“这……奴才不敢。”叶时雨小声地推拒着,可语气中的动摇和期盼却更为明显。“跟上。”高靖南不容他再多话转身便走,叶时雨只得回头看了眼柳旭便快步跟在了后面,柳旭见状也是一惊,匆匆跟了上来。柳旭始终跟在他们二十步以外,时不时地看着二人的背影,心中泛起异样的思绪。第二日的养年殿中,所有人都惊诧不已,却又无人敢多说一句。这毕竟是养年殿,就连扫地的也都是从八品的内侍太监,哪曾见到过身着灰青色服制的杂役。他与高靖南无形中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被贬的这段日子只字不提,都只当没发生过一般,只是这切身经历却哪又只是不提就可以忘却的。虽说心思百转千回,可叶时雨仍一副沉静的模样,转身离开了一会儿后,端了杯热茶奉到了龙案之上。高靖南目光在奏折上吗,见着茶就直接端起来喝了一口,品了一下立刻向后看去,“手都这个样子了还泡什么茶,去把顾林叫来看看。”高靖南吩咐着,目光却没再离开过奏折,他目光阴翳地看了一会儿,狠狠将奏折甩在地上,一旁的太监吓了一跳,“国库空虚至此,军中却兵器不足,不提高赋税和盐价能怎么办!”高靖南咬牙恨道,“他们一个个只会跟朕说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倒是说出个行的来!”叶时雨有些惊异地看了眼气愤不已的高靖南,之前他便听说过此事,可没想到高靖南竟做出提高赋税和盐价的决策出来,此事关乎民生,恐怕是要惹出些民怨出来。见其他太监不敢动,叶时雨去将奏折捡了起来,重新放在了案上,“陛下别气坏了身子,他们目光短浅,岂能有您的远见卓识。”高靖南脸色稍霁,将这奏折扔到了驳回的那一边,顾林被叫来时也是诧异,养年殿里叫太医那必定是皇上的事,又怎会让他前来,可直到见着叶时雨,他才明白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二人早已没了那些繁文缛节,私下里随意不少。“皇上昨夜将我带回来的,我自己也觉得十分惊讶。”叶时雨皱着眉看着顾林在他手上涂着药膏,“顾太医,你知道齐地大旱的事吗?”刚才高靖南翻看的折子上,他看到了几句。“有所耳闻。”顾林边仔细上着药边道,“听说是挺严重的,已经上了三道折子,但皇上……”顾林突然刹住,他还没胆子在背后议论皇上。“皇上没管是吗?”叶时雨替他说了,“我就好奇问问。”“皇上定是心中已有了定夺,我也就在太医院偶尔听人说过,做不得数。”顾林不愿多说,“好了,这药你拿着,按我说的按时涂就好了。”顾林收拾了东西准备走,可叶时雨却赶忙拦着他,“顾太医可有能让人生病的药?”见顾林讶然,他继续道,“我贸然出现在养年殿,必然是要引起些波澜,我想病上几日避避风头。”顾林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叶时雨十分单纯,可自打回了宫,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昭示着他的心思要比他以为的深沉得多,叶时雨不是不知道顾林心中所想,他低下头颤声道,“若我被召去太皇太后那里,定是没命回来了。”顾林一愣,心不由得一软,叹道,“好吧。”果然在没过多久,叶时雨重回养年殿的消息便传遍了宫中,太皇太后震怒要宣叶时雨去觐见,可高靖南在养年殿中召了一群大臣议事至深夜,将传召之人挡了回去。待到第二日懿旨再来之时,叶时雨却病了,被高靖南放在他寝殿耳房,烧得人事不知,皇上的寝殿当然不是谁都能进的,只留了柳旭和顾林来照顾,这下便将外面的纷纷扰扰都挡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