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她本不该死。
将军要她当诱饵,引诱一伙敌军进入包围圈,这本不是她的任务,只是将军对她挑衅的惩罚。
她不得不从。
谁都知道当诱饵会死,她却偏偏没有让我们任何人知道。
她像往常一般,和我们嬉笑,一同喝酒,第二日,自己带着一支小队走了。
当我杀出包围赶来时,只见到她的尸体。她正跪坐在地上,胸膛被刀枪刺穿,冰冷的,死在了战场。
我目光愈裂,眼眶猩红,将裨将背回了营地。
将军打了个胜仗,营地一片祥和,更有军妓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只有我们几个女将,守着裨将的尸体,哭得不成人形。
将军醉醺醺地挑了我替补了她的位置,副将瞅向我的眼神带着嘲讽。
“你,我说你们几个跑哪去了,还不过来给将军倒酒?”
“守着个死人做什么,他是你亲爹吗?”
火光同白衣相映,我眼神空洞地看着远方。
我想起了很多东西,也有很多东西都在女将们的话中补充完整。
小医仙哭得最凶,整个人依靠在我的肩膀上,哭得说不出话。
我摸着一块石头,锋利的刀片刺伤了我的手,我也没有知觉,只是自顾自地刻字。
“裨将张赫尽之墓。”
无力和绝望涌在心头,直逼我吐出一口鲜血。
“裨将没有亲人,谁为他丧钟。”
“我们就是她的家人。”
大战前夕,军营里杀了马和牛吃肉。
我摸着我的胸膛,那里跳得猛烈,我端起一杯酒,也给无人的位置也倒了一杯。
女人们开始欢腾起来,所有人都不提明日的大战,欢欢喜喜得仿佛三月三的春游。
“你们都是因为什么参军?”
“为了儿子。”
“我为了丈夫。”
“为了弟弟。”
几个女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除了小医仙,在场竟然没有一人是为了自己。
“自愿的吗?”
小医仙天真地问着,女人们又都沉默下来。
没有人愿意死,是背后那双手逼着她们死。
其中一个胖女人嘿嘿笑着:
“我觉得参军也挺好,我这辈子被婆家使唤,吃的猪食,每日还要做活。”
“在军队里还能吃上肉,死又能怎么样,谁不会死,值了。”
众女人又笑起来,笑里却是难掩的苦涩。
其中一个弱小的女人呜呜地哭着:
“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当女人。”
女人们又沉默了,有人唱起歌来,是家乡的曲儿。
月亮如水,照着每个女人的心。
血汇成河流,和黑色的土地混在一起,北风呼啸而来,卷着大片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