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未开口的宋睿辰闻言笑上一笑,现学现用。
“与其摇摆不定,不如相信萧遥的判断,不论发生什么,都坚守阵地。”
我感激涕零地望了望目含星河的宋睿辰,重重点了点头。黎明亮起,我们相视一笑,不作多的告别,一人逐日而去,一人留在原地,分头行动。我撑起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双刀回鞘,眼底生出一抹乌青。
晨光熹微,却以万丈之姿容,无可挽回地改天换地。我掀起衣摆,从从容就地坐下,瞬息入定,遁入空明之境。清阳曜灵,和风容与,我衣襟微开,衣袂荡起,心无杂念。夜里推演的五个式走马灯般过,温热的内息接连不断地从大地传导到空虚的身体,如获新生般,阳气沛然,脱胎换骨。
察觉脚步声轻手蹑脚地靠过来,我缓缓睁开眼,日光大亮,涌入我还不太适应的双眼。我慵懒地后仰,将好奇的萧遥想近身又存顾虑的身姿尽收眼底。见我撞破她的行径,她笑颜如花,飞扑过来,好学道。
“钟离,你方才,是在打坐吗?”
我宠溺地揉了揉她还未梳洗而潦草的头发,微微笑道。
“是啊,我在打坐。静坐可以帮助习武之人排除杂念,暂离外界纷扰,复盘所学之物。”
她又惊又喜,于是嚷嚷道。
“我也要学,钟离快教教英宁。”
我望着春花般绽放出美好笑容的萧遥,刚想说出口的练出框架,摸索出刀法之人方可领悟打坐之妙的话悉数原路折返,吞吃入肚。
“好,英宁学习热情这么高张,又聪慧,用不上几日就能掌握要领啦。”
她菡萏般清露欲滴的眼眸笑眯起来,好似一只猫儿般,日光镶上一层金边,逆光看去,她生命力是那么顽强。仿佛,她的人生剧本,不是垂危祀州知府被人威逼嫁给不爱之人或者说是厌弃之人的爱女,而是逍遥自在的掌上明珠,人如其名。我忍住垂怜,宋睿辰的话语还犹响耳畔。
与其悲天悯人,不如信任,她们,并没你想象中脆弱。她们长于泥沼,却出淤泥而不染,生出洁白的花信。
可是,后来的种种在目,使我动摇了。
但愿她,逍遥于天地间,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者,不知晦朔,亦不知春秋。
大开杀戒
我一提双刀,手掌外翻,猝然发力,刀花遍地起,直撩人眼。萧遥看得眼晕,嘴中却止不住地赞叹,喜笑颜开。
“钟离好身手!”
我施施然回刀,莞尔笑道。
“来,我先教你如何协调你的周身大穴,力道并非是一蹴而就的,你要极尽耐心地去感知温热的内息。”
她星星眼任由我捏起她纤纤的手,眼巴巴地望着我气息如初的悠然模样,羡妍道。
“钟离,你适才那一劈实在有撼动天地之姿,要是我能学个八九不离十,是不是能给你打下手?”
我低头目视她天真烂漫却侃然正色的面目,失笑道。
“口说无凭,英宁,你可瞧好了,我只做一遍。”
此话一出,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赵延勋风骨依旧,我也不再岌岌无名。天涯一处,相安无事。虽未经森然的仪制,却也终得出师。我眉眼肃穆,口中念念有词,手起刀落,铸刀三百口,用法不尽同。化伤痛为力量,我之双刀,不输宋睿辰。双刀破风乘势,挽起一众睥睨天下山河波澜壮阔的刀花,翻转几次,擦着手腕而过,宛若刀气拔高万丈,直与天齐。
由轻到重,我燕子三点水,平荡江湖始为休。如今这对双刀,浴火而生,赤红的烙铁吻过薄而不脆,敛尽韧劲的刀背,乃是我亲手锻打,运斤成风。前端呈现反曲,砍劈均是下了死手,浑厚而阴沉,一物降一物。
我仗剑撤步,刀细如毫末却走偏锋,内弧泛起幽蓝的光泽。刀口贴身而走,几个交错步子,稳如泰山,沉下腰背,我一个暴起,侧踢扫风,继而神色如常,立在原处。萧遥笑声如银铃作响,我缓步上前,扶起她软塌塌的核心,箍住她线条纤细的手臂,沉声道。
“挺胸抬头收腹。”
她依照言照做,正色立定,全神贯注,目视齐平,澄澈的刀脊映出两双凛然的眼睛。前后俱是一笑,继而笑比河清。我托起她的右手,运足三分力道,源源不竭地送力,撑起她粗糙的框架。她严阵以待,昂首阔步,在我的引导下,迈出一大步,右手是我有备无患的佩刀。短小而精锐,一声令下,横扫过去,在空中抹来几道银光,虽略显松散,却有条不紊。我轻声在萧遥耳畔短促地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