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眼圈通红,勉强笑了一声:“好端端地怎么就突然病了?我和婉容得到信儿,这心急火燎的,能来看你一眼,我们也就安心了。”赵嫣容就看到裴宜抬眼去看皇帝,而皇帝揽着她小蛮腰的手似乎突然紧了那么一紧。皇后揉了一把脸,挣开皇帝的手,走到裴氏身边来:“人吃五谷,哪有不生病的?好在舅舅没事了,母亲您也能安下心来。皇上刚刚也说了,舅舅需要静养,您带着妹妹先回昭阳殿去,安心在我那儿住两日,等舅舅再好些,一家子聚在一块再好好说话不是更好?”裴氏听她说得有理,虽说有些舍不得,但也还是带着婉容先退了出去。见那娘俩离开,皇帝又将殿内服侍的宫人都遣开,赵嫣容挑着眉毛看着一站一卧的两个男人:“说吧,是谁下的毒?”皇帝摸了摸鼻子,裴宜则是带着几分震惊地看着她。“用不着这样看着我。”这里也没旁人,赵嫣容不再自称本宫。跟男人们说话用不着跟像跟女人说话那样转弯抹角。有时候直来直往才是最有效的解决问题之道。“前一日还能派人到赵家骂人抄家,晚上就病得昏迷不醒,还惊动皇上将您连夜接到宫里来。若只是生病,皇上又何需如此,只将太医留在侯府不就行了?”赵嫣容又看了一眼李睿,“皇上是怕舅舅您继续留在侯府会有性命之忧。”裴宜叹了一口气。“这么大的事,皇上您不觉得应该跟妾身说一声?”赵嫣容眯着眼睛,脸上带着几分愤慨,“你我既是夫妻,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何况受害的还是妾身的亲舅舅。”李睿轻咳了一声:“事出突然,一时……”“您别用一时不及或是一时忘了来搪塞。”赵嫣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委屈,眼圈儿也泛了红,“在皇上心里,妾身就是那么不可靠的人吗?”裴宜开口说:“皇后别错怪了皇上,是微臣让他瞒着您的。”“舅舅!”“你听我说。”裴宜摆了摆手,沉声道:“娘娘可还记得厌胜一案?”害了她命的事怎么可能会忘!“皇上知道您不可能会以厌胜咒他,当初那布偶所用的布料是皇后进宫前分赐宫妃的,但是也不能就肯定皇后一定得不到。”裴宜咳了两声,喘了口气又说,“真正让人生疑的,是布偶上所写的皇上的生辰。”赵嫣容转头看着李睿,李睿点了点头。“那生辰是假的。”他说。生辰八字还会有假?“你也知晓朕的生母身份。”李睿淡淡地说,“本被视为不详之人,又在不详之时生下孩子。朕的生辰是四柱全阴,主大凶。朕的生母买通了当时助产的嬷嬷和宫人,将朕的生辰推后两个时辰,将大凶改为了中吉。这个秘密知道的人不多,连太后也一直以为朕是戌时生的。”“这又如何?”赵嫣容心念一动。“不如何。”李睿抬头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沉痛和伤感,“知道朕真正生辰却还活在这世上的,只剩下魏太妃、裴侯,还有你了。”果然……“看到那假八字,朕就知道你是被屈的。”李睿自嘲地笑了两声,“那时候朕是恼了你,你也怨着朕,但不至于因此要咒杀了朕的命。便是要咒,也不会拿个假的八字来做法。朕亲手将那布偶拆开,果然,在它身体里找到了另一个八字。是你的!”“这人要的不是朕的命,他要的,是你的命。”这布偶原来不只是栽赃,更是实实在在地诅咒。咒杀她的命,也拖死裴家吗?“朕烧了那咒你的布条,但是皇后你还是病了。朕要太医去诊看,太医回复只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所以朕想,先这样圈着你也好,将你身边可疑的人先摘出来,也免得再有人对你下手。等到朕能抓到了暗地里下手的人,再还皇后一个清白。”赵嫣容恨不得上去把他脑壳敲开来,她差点就被容妃给弄死了,皇上,你这也能叫保护?☆、34【皇帝最苦逼】要干掉你的女人+逼你收下的女人“看到你要处置冯德昌的折子,朕才知道,底下的奴才有这样大胆。”说这话的时候,李睿颇有点心虚,他当初会将冯德昌指到昭阳殿里,的确是存了要将自己人顶换进去的念头,但没想到冯德昌这老阉奴居然胆大包天到了这样的地步,若不是皇后命大清醒过来,当时就整治了,他此刻只怕又得当个命硬的鳏夫。“朕心甚慰”那张字条不单指的是皇后聪明识机地知道提拔他的人当昭阳殿的总管,更是带了几分后知后觉的暗自庆幸。如果赵嫣容真的孤零零在昭阳殿中凄清地死了,裴宜这家伙说不定会来跟他拼命。他这小表叔虽然面上极为清冷,骨子里头却是个再护短不过的人。裴家的这几个人,个个都是他的命。“算了,以前的事不提也罢。”赵嫣容故作大度,“妾身总归是托了皇上的福,到底还是挺过来了。”她这样说,李睿更是觉得歉疚。容妃私底下做些小动作他以前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只要别太过份。却没想到这次她胆子这般大,居然收拢起皇后宫里的总管太监。若不是皇后及时醒了及时处置,后果还真是不好收拾。裴宜听李睿说过昭阳殿的事,只是并不十分清楚这里头的凶险。听这夫妻二人的对话,裴侯爷眸光微闪,看着皇帝的眼色就有那么一点不大温和。赵嫣容没注意到裴宜脸上细微变幻的神情,只是说道:“皇上既然下旨澄清了厌胜案与妾身无关,是不是您已经知道幕后之手是谁了?”李睿正要说话,却见斜倚在床头的裴宜对他打了个手势。然后裴侯爷看着皇后,轻声说:“皇后不妨猜猜,这人可能是谁?”赵嫣容想了半天,老老实实地摇头说:“我猜不出。”裴宜笑了。他的眉眼弯下来的时候,生而俱存的那种杀伐决断的凌厉之气便减弱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柔弱中带了几分温煦,看得赵嫣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要对舅舅发花痴。李睿看着自己的小皇后直勾勾地盯着裴侯,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样子心里很是不服气。裴宜美则美矣,但身娇体弱的,哪敌他高大威猛,阳刚英武!这女人!“哼,就知道你这么蠢的女人猜不出来。”年轻高傲的皇帝双手抱在胸前,微撇着嘴,嘲笑着女人的智商。被嘲笑的女人则是双眉一挑,半点不知避讳地回敬道:“是啊,妾身愚笨,这一时间想不出来,不像皇上英明,只花了一个多月就将人揪出来了。”李睿抱在胸前的双手放了下来,一张俊脸微微泛红。“娘娘就没有任何怀疑的人?”裴宜看着外甥女对待皇帝的态度,觉得心头掠过一丝快意。李睿被个小女子弄得吃瘪的样子可不是时时能见的。“宫里头蹦来跳去的不过就那几瓣蒜,大头蒜嘛就是太后,她看着我不顺眼,一心要把我扯下来换上自己的外甥女……”赵嫣容坐在椅子上歪头想了想说,“不过若那布偶上写的是皇上的八字,却又不大像是她会做的事了。”“哦?为何?”“因为她又不知道那八字是假的。”赵嫣容给两位男士分析,“太后智计有限,像她这年纪的女人,大多对巫蛊阴咒之术是极信的。她若是想咒我死,也算情理之中,但拉上皇上,显然不是她心之所愿。她是皇上的记名母亲,是大齐的太后。如今皇上的几位皇兄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太后的亲儿子也被圈禁在千里之遥的琼州。若是皇上出了事,她这太后之位要怎么保证?太后是吃不得半分苦的人。若不然,也不会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流放还能安然留在宫里享福。”若当年太后真能为儿子豁出来去跟先帝哭闹,那么先太子估计也能圈禁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