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抱着她,将鼻子埋在她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气,叹道:“有时,朕还真不想你这么聪明。”“是啊,这样皇上想使坏的时候就不怕被妾身抓到了。”赵嫣容一本正经地点头称是。“对不住,”皇上突然开口道歉倒把皇后吓了一跳,“不能动她,现在还不能。”“妾身知道。”赵嫣容偎在他怀里说,“您要留着她牵制着老人,而她要留着您保持着太后的尊位。否则那布偶上也不会缝着您的假生辰了……只是妾身一直没弄明白,既然您的真生辰只有魏太妃、我舅舅知道,那她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太妃告诉她的?”“自然不是。”皇帝笑了起来,“那生辰被动了手脚,将戌时绣成了戍时。一横一点之差,不仔细也看不出来。”赵嫣容愣了半天,才恨恨地骂出来:“这老狐狸!”隔了一日,赵逢春手书的承罪状果然就送到了李睿的手中。随着一起呈上的,还有裴氏的嫁妆清单。只是里头有不少缺失的,赵逢春将自己多年的积蓄和家中产业折了现,也补不齐全,但这样也算是让他快倾家荡产了。赵嫣容细细看过,觉得还算比较满意。“给他留一点吧,家里头有病人还有孩子,总要留点银钱买药吃饭。”赵嫣容收了承罪状,将嫁妆单子还给李睿,“差人给舅舅送去,他应该会满意。”“这样就行?”李睿晃了晃手中的纸片。赵嫣容笑了笑,对他说:“舅舅那样聪明的人,自然知道事事不能做绝,总要给人留线生机,留条活路。否则狗逼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李睿失笑,这还是他头一回听到有人把自己亲爹比狗比兔子的。“既如此,判义绝太丢脸了,不如许他们和离,你看可好?”赵嫣容想了想说:“实话说,舅舅是想义绝的,他恨赵家人恨入骨髓,我外祖外祖母早亡,他的亲人便只有两个姐姐,偏偏都毁在赵家手里头。若有可能,只怕他想将赵逢春剥皮抽了筋。但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我不是皇后,舅舅也能杀了他,否则让婉容让我,以后如何面对母亲?赵家人可恶,却只是小恶,他们若够狠毒,早些下手将母亲弄死,也就不会落到今日的田地。如今祖母已经瘫在了床上,跟个废人一样,父亲的前程也怕要没了,我那妹妹在宫里头过得日子又极是辛苦,也受了不少罪。就当他们受了罚,放手吧。”裴宜恨着赵逢春,是因为他伤害了他的至亲。而对赵嫣容来说,赵逢春于她既无恩情也谈不上仇怨,不过是想把赵清容塞进来让她恶心,却也到不了要他性命的地步。何况她还要考虑到将来。就像李睿和章太后两个,明明互恨着对方,却偏偏不能让对方去死,因为政治需要。她也一样,她不喜欢赵逢春,不喜欢赵家人,但赵家真正倒了毁了,对她的未来也会有影响。最好的,莫过是将赵逢春一家人远远地赶走,让他在某个地方安逸过完下半辈子,不会来找她麻烦,不会来打扰她和裴氏的生活。她的想法或许裴宜不会理解,但李睿却是感同身受的。而且他当赵逢春是赵嫣容的生父,比他面对的情况更为特殊。再心狠的女人,也不能见着生父在自己眼前被逼上绝路吧。“裴侯那里,朕亲自去与他说。”李睿伸手,将棋盘上的黑白子一粒一粒捡到盒中,“汉中那里,离着京城很远,民风淳朴,也算是富裕。那儿三山一水,却是个休养的好去处。等你父亲伤好,朕便给他个闲差,让他去汉中养老吧。”只有三十七岁,仕途大好的赵逢春,在送呈放妻文书到冠军侯府之后,被调任汉中府任府丞。家财悉数还了裴家,赵逢春带着瘫痪老母,娇弱的段姨娘和两个半大的儿子,身边只留下二个丫鬟二个婆子,两辆青帏油篷马车便是全部家当。一家人哭哭啼啼出了京城。十里长亭处,有宫侍守在路旁,交给赵逢春二百两现银和一箱子衣物,说是皇后娘娘给的,让他留着路上花用并安置费用。又有皇帝派了一队十名官兵沿途护送以保安全。赵逢春跪下来冲着皇城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大哭了一场,终于带着家小离开了。赵逢春前脚刚走,朝堂上奏劾皇后的折子就如雪片般飞了来。有说赵逢春品性不端,其女不得为后的。有说赵嫣容善妒专横,把持后宫欺压宫妃的。还有说她父离母亡,身为不详,不宜母仪天下为女子表率的。照赵嫣容的话说,那就是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攻击。那两日,李睿的脸堪比锅底,锅底都比他要白上三分。赵嫣容却是每日依旧那么悠闲快活,时不时找宫妃过来聊天。这儿没有麻将打,闲得无聊的皇后就自己画了图,找来宫里巧匠用铺阶的汉玉石料打磨出一套麻将牌来,找了个日常跟她走得较近的宫妃,将这一手麻将技艺传给她们,每天打得不亦乐乎。有时候李睿过来,她都忙着打牌没空搭理她。被前朝烦扰又被后忽略的皇帝憋了一股邪火没地方发,皇后小日子还没过去,他对着别的女人好像又没“性”致,只能把那一堆奏请废后的折子往她脸上甩。赵嫣容看了几本就哈哈大笑,笑得直都直不起腰来。“你这没心没肺的,看这些居然还能笑得那般开心。”皇帝把人捉来,在怀里狠狠揉了一番,又在脸上嘴上啃了半天,才意犹未足地放了手。“有什么好烦恼的?就这点小伎俩,给人看都不够。”皇后嫣然一笑,拿了张纸,刷刷刷先将自己的罪名分类列了几条,然后把折子上的人名按着上书的罪责分门别类抄了一遍。“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想把皇后拉下马,也得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脏污。”皇后大笔一挥,将花名册折起来,等着秋后算账。“这事交给舅舅……”皇后歪头想了想,突然笑起来,“不,交给王叔去办吧。他经年在外头瞎混,人脉广,路子多,一定能打听到咱们想不到的八卦来。”“王叔?”李睿愕然,“这事跟王叔又有什么关系?”“关系可大了!”皇后眯着眼睛一脸坏笑,“您放心,他绝对会把这差事做好。多好的表现机会啊,他求都求不来呢!”赵嫣容将纸条封好,交给德宝说:“将这信送到荣王府上,务必亲手交给荣王,就说,这是本宫请他办的事儿。”德宝看了看皇帝,见皇帝点了头,于是收了信,躬身退后,亲自去办这事了。赵嫣容得意洋洋,指着那堆乱七八糟的折子说:“瞧,这下子,朝中哪些人是太后党的,可尽在此了。”李睿冷笑一声说:“不过是一帮子短视的废材,成不了气候。”☆、55【飞刀再插刀】自己撸的皇上+神插刀的凉凉皇后交付的差事,荣王简直是以欣喜若狂亦或是称为感激涕淋的态度接受的。那忠心表白得,让德宝都不大好意思学给皇上和皇后听了。李睿并不知道他这小王叔的心思,只是觉得很奇怪,一向不务正业,从来不肯受人指派的王叔怎么对皇后如此言听计从了?想想在殿上荣王那样向着裴宜说话,进出都坠在人家裴侯的屁股后头,那马屁拍得活像个跟班小子,皇帝一向高瞻远瞩,脑回路比别人多几个弯,这么一琢磨就有点琢磨出问题来了。趁着夜深人静,他把自家媳妇戳醒了问:“你说王叔跟你舅舅,他们俩……”皇后睡得迷迷糊糊,正做梦回到现代大口吃着冰淇淋啃着炸鸡腿,被男人惊醒了好梦自然口气不善。皇帝却以为老婆这是心虚了,王叔跟裴侯真有什么事儿,不觉倒吸了口凉气。“王叔不会吧……他他他怎么会有那个爱好?”一时之间觉得信息量太大自己有点承受不来的皇帝彻底没了睡意,把皇后掀起来,摇着她的肩膀说,“不成,就算那是朕的亲叔叔,朕也不能让他祸害你舅舅。朕记得裴侯以前有过喜欢的姑娘,一定是王叔死缠着他。咱们得想个法子把王叔远远支开,说不定日子久了,他也就淡了心思。再不成,朕挑几个颜色好的给他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