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便能看见赏心悦目的景色,至少……他不会觉得苦闷。
思谭一步一步走至俞岱岩床前,清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这一刻,仿佛时间也被拉的漫长,喜悦而生涩。
俞岱岩依然静静的躺在那张床上,面目沉就,微阖的双眼下是淡淡的青色,同她离开那晚一模一样。瞬然间,那些甜蜜纠结的愉悦苦涩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整个心都被幸福的包裹起来。
思谭蹲下身子,不自禁的伸手抱住俞岱岩,将头轻轻的靠在他胸膛上。脸颊感受的温度,直入肺腑,多日来的日夜奔波,潜入王府的生死危险,一路上的相思成灾,在此刻皆化为一汪春水,安明净止。
她回来了,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这难道不该是最喜悦的事情吗?!
不离别不知相思,不相思不知相爱。思谭该是幸运的,正因为此次的分开,她才知道她有多么不能和他分开。好在……好在此番功夫没有白费,她不亏!能治好俞岱岩的伤,能同他在一起,这世上已然没有任何可以让她再费尽心机的事。
其他人的事,思谭不想管。她这一辈子就用来守候俞岱岩便是,为他喜,为他乐,为他伤,为他悲。说她自私也好,凉薄也罢,她都不想再为了谁去沾染一身浑水。她只是太了解同俞岱岩在一起的时光有多不易,所以才不愿意让这样的时光再度溜走。原谅她不是小说电影里的救世主,她除去这次莫名其妙的穿越,再普通平凡不过。
这次回来,便再不离开。
思谭就静静的靠在俞岱岩胸膛,任流光搁浅,天底下最动人的事,便是依偎在心爱的人怀里,矢志不渝。
“回来了……?”
“嗯,回来了。”思谭一字一字,无比坚定的落在俞岱岩心上。
“你是不是被我吵醒了?”思谭扬起头,又细细的看了看俞岱岩面容,眨了眨眼心下却越发喜欢了。
俞岱岩微然笑道:“你一来此我便醒了。”
思谭见他这样说,心里又是欣喜又是好气,开始不敢打扰他睡眠,连大气也不敢出;先前淡然的外表下,是江水般汹涌的想念。思谭这下却再也忍不住,鼻尖发酸一把将俞岱岩抱住,颤着声告诉他说:“三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好想好想你……”
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俞岱岩听着思谭的话,心底亦是满腔的柔情温盈,她想着他,他又何尝没有想着念着她呢?
好在她回来了,只要她回来了。
俞岱岩想抬手抱住思谭,却只能是想想,千般万种心思终究只得叹道一句:“以后便不要再走了罢。”
思谭将脸埋在他怀里,闷声道:“不走,再也不走了。”
她今后要做的,就只是陪在他身侧。
思谭想到如今黑玉断续膏在手,三哥伤愈指日可待,不禁万分欣喜,抬头对俞岱岩道:“三哥……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莫要太激动。”
俞岱岩不知思谭说这个是何意,问:“甚么消息?”
思谭看着俞岱岩双眼,极致真恳的说道:“三哥,你的伤可以治!”
你的伤可以治!
六个字像是重锤一般狠狠的敲在俞岱岩心上,俞岱岩经久不变的神情在此刻陡然碎裂,思谭不会骗他……难道……难道连师父都说他这辈子只能做废人之后……他还能有希望?!!一时间俞岱岩脑海一片空白,看着思谭不确定的又问了一次:“思谭……你刚才说什么?”
思谭哪里见过俞岱岩这般样子,想起他身遭此祸之苦,登时便红了眼眶,抱着俞岱岩大声道:“我说……你的伤能治!能治!你能重新站起来!能继续拿着剑行走江湖……三哥,我没有骗你……你的伤一定能治好!!!”
俞岱岩渐渐平复下来,心中虽还是激动不已,却不似方才那般魂不守舍。他残废这么久,很多事早就看开了许多,能治好固然是喜事,但若是空欢喜一场他也不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虽做不到十全,但也能学三分。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很多事看开了便不会那么郁结在心,至少他如今能从阴影里走出来,这就足够。
俞岱岩这才道:“思谭……我以为我把很多事都看开了,却没想到还是会为了这件事动怀。”“你又不是和尚,自然做不到六根清净……况且,这对你是极大的好事。”思谭抹抹眼角,从怀里掏出她保护的严严实实的瓷瓶,对俞岱岩道:“三哥,这是我……昆仑秘药‘黑玉断续膏’,此药可愈任何断骨,哪怕是你身上那等粉骨重伤……除了需多费些时日,调养得当自会同往常一样!”
俞岱岩看着那月牙白的瓷瓶半晌,方对思谭叹道:“你……从何得来此物?”
“我去昆仑时……跟当派掌门白鹿子提及过你的伤,于是乎就将此药给了我啊……”思谭偷眼看俞岱岩,见他似是不信,干笑道:“白鹿子为人挺好的……热情好客,呃……为人友善,仗义,还很大方……”
俞岱岩却是皱眉道:“我行走江湖时也听过此人名号……但听说此人是与人合谋害了昆仑前任掌门方坐上如今位置……思谭,这黑玉断续膏可真是他予你的?”
思谭心里发毛,差点儿露馅:“他以前为人怎样我是不知,但对我却是极好的,想来是因我师父的关系罢……说起来,我比他辈分还大呢……”
思谭这么一说,俞岱岩倒也没继续刨根问底,正要开口却听得院外有人扯嗓子高喊道:
“表妹——我狠心的表妹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