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裴良玉坐在马车上,闭着眼,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想。等马车突然停下,红云都出去了,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怎么了?”“姑娘,是太子殿下在前头呢,请您过去说话。”“太子?”裴良玉披上披风,下了马车,顺着红云示意的方向看去,就瞧见了草亭里,披着墨色狐裘,显得格格不入的齐瑄。裴良玉没什么精神,中规中矩的上前行礼:“参见太子殿下。”齐瑄见到的裴良玉,一向是鲜活灵动的,何曾这样神色恹恹,淡漠疏远。“你这是,被雪淋了头?”“什么?”裴良玉有些疑惑的抬头。“不然怎么像只斗败了的公鸡,蔫头耷脑的?”裴良玉张了张嘴,心里连气都提不起来:“你说是就是吧。”齐瑄皱了皱眉,踱步从裴良玉身侧走过。裴良玉动也不动,懒得关注,直到冰凉的雪球抵到脸上,外层的雪被体温融化,顺着脸颊滴入领口。“齐!冬!冬!”裴良玉一巴掌拍到齐瑄手上,离远了几步,气急败坏的捂着脸:“你几岁了,还玩这种把戏!”齐瑄抛了抛手里的雪球,面上笑意慵懒:“不错嘛,还有反应。”“你!”裴良玉咬了咬下唇,轻哼一声,才软下声音,“多谢。”“知道谢我就行,”齐瑄伸出一根手指,“一次,欠我一次。”裴良玉瞪着面前的那根手指,不情不愿的点了头:“勉强便宜你一次。”齐瑄随手将雪球扔到亭外柳枝上,撞得柳枝上的雪直往下掉。“你怎么会在这儿?”裴良玉怕身上沾雪,不敢往那边去。“还能为什么,堵你啊,”齐瑄转过身,看向裴良玉,“你如今倒是呆得住,日日在家不出门,我叫人守了好些天,才见你出门。”“守我做什么?”“还能为什么,”齐瑄看向裴良玉,“我给你写的信你怎么不回?”我倒是想回,我娘给拦了,后来就给忘了。裴良玉看他一眼,可不敢这么回,眼珠子一转,道:“皇后娘娘不是让人来我家问过?”“那能一样吗,”齐瑄唇角的弧度垮了几分,“你忘了就忘了,别乱寻理由,我还能不知道你?一说谎话脸上都遮不住。”“那……我不是想迟些再回吗,我这段日子又不进宫。”齐瑄这才接受,大方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你就是为了这个来的?”裴良玉下意识捏了捏耳垂。“你……是自愿答应的吗?”齐瑄掩去了脸上笑意,认真的看着裴良玉。裴良玉有些奇怪,却也同样认真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自愿的?”“你从前不是一直想要一代一双人?孤可给不了你,”齐瑄板着脸道,“孤有儿有女,你进门就得做后娘,还有承徽、昭训和通房宫人,你还没出门子,就得面对一屋子环肥燕瘦的后院了。”“何况……母后她,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孤……也给不了你想要的喜欢。”
“就这样,你还愿意吗?”“你这话问得迟了,”裴良玉道,“批命传得满京都是,我就是反悔,还能有余地?”“这是母后放出去的消息,孤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裴良玉突然笑了,“我怕疼,不想生孩子。皇后娘娘虽不好相与,可姑姥疼我啊,她做婆婆,可她头上也还有婆婆呢。”齐瑄听着这话,看着面前古灵精怪的裴良玉,突然就觉得,来问裴良玉的自己,根本是多此一举,她还是那个半点亏都不肯吃的裴三姑娘。“至于你那后院里的女人……”裴良玉歪着头看齐瑄,“我裴三姑娘,要是连她们都弹压不住,那我不如哪儿都别去了,就搁家呆着吧。”“看来我是白走这一趟了,”齐瑄笑着就往外走。“等等,”裴良玉叫住他,“我还没说完呢。”“什么?”齐瑄停下步子,偏头看过来。“你说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喜欢,可我从决定考虑你,就没想过要喜欢你。”“要喜欢一个人,实在太累了,喜欢你这个太子,更是累中之累。我以后想高高兴兴的过日子,不想自虐,活成个怨妇。”裴良玉看向齐瑄,“你要不要也好生想一想,这样不喜欢你的我,你是不是真心想娶?”齐瑄深深的看了裴良玉一眼,转身继续往外走:“孤知道了,谁叫你家世好呢,孤不娶你,也没得选。”“走吧,孤送你。”回家的第十四天“臣以为,太子妃的选定,乃国家大事,其重要程度,不下于皇后,故不该草率决定。”惠宁太子妃之父陈大人听得此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王大人所言极是,那依王大人高见,又该如何择定太子妃呢?”惠平太子妃的伯父王大人朝上拱了拱手:“自然是择优而取,太子妃乃未来国母,当慎之又慎。”“好,好一个择优而取,”陈大人朝上首的皇帝俯首,“太子妃人选,必然是皇上皇后精心挑过,王大人如此反对,是说皇上、皇后故意作践太子喽?”“臣不敢,”王大人倒也不慌,只向着皇帝道,“只是裴氏女乃寡妇再醮,如何堪配太子?还请皇上三思。”“王大人这是公然和本朝律法作对?”陈大人挑了挑眉,“本朝鼓励鳏夫再娶,寡妇再醮,太子与裴氏女合乎律法,堪称天地良缘,如何到了你这里,就是不配了?”两位大人你来我往,定要把对方辩倒,其他的老大人们,却只作壁上观。太子头两位太子妃娘家说话呢,他们进去搅和,那不是裹乱吗。皇帝在上头看得头疼,和底下板着脸的齐瑄对视一眼,看向汾阳王:“汾阳王以为如何?”不少阁臣都悄悄抬了头,得,又添一个。汾阳王看了皇帝一眼,一副您就是在说废话的模样:“臣自然觉得裴丫头千好万好,不然当初也不会想聘她做长媳了。”王大人闻言忙道:“那也是当初,可不是如今。”“又没什么区别,”汾阳王道,“臣府上是没福气留住这么好的儿媳,可这么好的女儿,臣是必然得认的。”这话一出,连齐瑄都不由自主的看了过来,倒是王大人黑着脸不说话了。他敢在皇帝召集几位重臣商议此事时当庭指责发作,也就是看在裴家无人在此,如今汾阳王这个前公公当场为前儿媳撑腰,他又比不过,自然就识时务了。“好好好,”皇帝满意的看了汾阳王一眼,“能得范卿如此夸赞,朕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如此,冬郎你的太子妃,可就定了。”齐瑄脸上不辩喜怒,拱手谢恩:“多谢父皇费心。”皇帝欣慰点头,又看向殿中众臣。诸臣无不叩首恭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