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睫毛垂落,但此刻的少年仙人面容满是迷茫。他枕靠在望舒客栈的大树上,一遍又一遍阅读你的文字,像是要透过那些白纸黑字感知你的存在。那样浓烈、炽烈的信仰。——[淑男]将他当做什么了?——救赎吗?——“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妄想自己就是山尖的清心。”少年仙人将这句话读了一遍又一遍。清心花很好闻,它的香气不如霓裳花那般浓烈,也不像霓裳花那般既能入药也能染色。可他偏偏对这种生长在高崖之上的通透白话情有独钟。他一人度过的时光属实是过于漫长了,偶尔也会在月下剿灭魔物时回想起浓烈的往事。那些故去的回忆如同一杯泛苦的茶,每每想起,唇腔中似乎都泛着苦涩。他会一个人矗立在高崖上,望着月亮出神。璃月曾经有一种传说,如果在满月时思念着谁,终会有一日相见。说起来,少年每每站立与山巅时,总少不了一朵清心花作伴。孤高的山崖上总能见到这种花的身影,月色下极为皎洁美丽,散发着孤雅的清香。魈的指尖颤了颤,将《妄想症》如视珍宝般合上。——[淑男]。——为什么你这么了解我?落雪纷飞,顺着飓风要将这片雪原冰封。“病秧子,你怎么体温这么低啊。”散兵的手探了探你的脖颈,温度甚至不如他。他又往山洞内部挪了挪,将你放置在一处较为干净的地方。“啧。”他扫了眼洞内,至冬国的山洞内部常年会放置补给之类的,为了防止在风雪中迷途的旅人丧命。少年皱着眉捡起干柴,当火升起时他的脸都变得灰扑扑了。他将你挪近了火源,一直看到你紧蹙的眉头放松下去,他才烦躁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理智告诉他,你连风雪都经历不了,更何况深渊那堆不死不休的魔物。他应该把你留在那间暖气充足的室内,即便每日只能欣赏到单调的风景,一成不变的生活,但至少还有一条命苟延残喘。如果命丧于深渊……散兵没继续想下去,绛紫色的眼眸又瞪了你一眼,身体却很实诚地往洞口挪了挪,挡住外面的寒凉风雪。他被自己无意识的动作一愣。——数百年前,那个作为[倾奇者]的他,破败的木屋在冬日里也经常狂风呼啸,冷风从破旧的洞口里拼了命的钻入,他似乎也是这么守护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他垂着眼,火光跃动,在他额发下打下深色阴影。“别死了,病秧子。”001在脑海中死命摇晃着你,“别睡,别睡。”它能感知到你的灵魂正在以一种古怪的速度分割,又有莫名的力量将你的灵魂重新融合。明明是一个人,怎么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灵魂。如果001有能力探知你所在的原世界时,它或许会明白,有人将这称之为[第二人格]。你跌跌撞撞地行走。雪,入目之处全是纷纷扬扬的白色雪花。你眯着眼垂头看自己,小小的掌心,破旧的衣服,刺骨的风用力钻入你的四肢百骸。你的腿在不受控制狂奔,就好像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或者更甚。——逃、逃、逃。这三个字占据了你的大脑。苍白的脚掌就这么和雪相贴,很快变得通红,寒气顺着脚一点点爬上背脊,你冻得直打哆嗦。
手脚已经麻木了,但是你不能停下。——再走一点,再走一点。——前面有火光,前方有人家。你咬着牙拼命奔跑,脚已经被冰雪磨出血泡,血水顺着你行走的痕迹拖出长长的一条,你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会不会被追捕者发现。——要到了,就要到了。你伸出手艰难地扣响木门,意识昏死过去的前一秒,看见一个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小男孩朝你走来。风雪肆虐中你却记住了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眸,干净透亮,和那些肮脏地方的人们是不一样的。等你再次醒来时,空气中飘散着鲜美的鱼汤气息。你的肚子传出羞人的咕叫声,床沿处有位小男孩怯生生地看你。见你醒来后,他拉住一旁青年的手,“哥哥,她醒了。”和男孩长相相似的青年俯下身,用宽大的手掌贴了贴你的额头。“你还好吗?”青年嗓音柔和,似乎怕吓到你,他摸完你的额头后退开了一道安全距离。你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说不出话。“是……小哑巴吗?”小男孩怯怯开口。“不好意思。”青年朝你道歉,拳头不轻不重地打在了自家弟弟脑袋上。他拎小鸡仔一样把男孩拎出半米开外,你依稀能听见青年压低了的声音,“阿贾克斯,不会说话可以不说。”——阿贾克斯。你默念这个名字。他的眼睛里藏着一整片蓝色天空。脑海中嗡嗡作响,有个声音刺耳尖锐,一遍又一遍告诉你,祈求你清醒。你闭上眼,又晕了过去。“哥哥,小哑巴又晕了。”阿贾克斯在半空中扑腾着脚,脸都憋红了。青年这才将弟弟放下,急急忙忙来查看你的状况。你能感受到青年温热指尖触碰你额头的温度,但随着时间的消散,所有的触觉、听觉变得那么模糊。你仿佛行走在黑暗中,突逢一场天光。你从那天光中窥见了海蓝色的狭长眼眸,那是属于阿贾克斯的眼睛。而这双好看的眼睛此刻却承受着巨大的悲伤。青年的手掐着你的喉咙,晶莹的泪水顺着眼尾滑落。阿贾克斯将你举起,青年的肌肉紧绷,放在你喉间的手指颤抖。你迷迷糊糊地听见他发出哽咽的哭腔,“你走。把她换回来好不好。”空气一点点被抽离,你几近窒息。在肺部空气完全丧失前一秒,青年像扔垃圾般将你丢在地上。他悲痛欲绝地捂住脸,你从没听过那么悲哀的嚎哭。解除桎梏的你终于获得了喘息的余地,你大口大口地呼吸,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就连风雪落在身上的冰凉感都那么实在。你艰难抬起眼望向青年。阿贾克斯额前青筋暴起,他近乎歇斯底里朝你怒喊,“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那双天蓝色的眼眸失去了光泽。青年黯然失色地低声呢喃,“无论你模仿得多像她,你始终都不是她。”“……把她还给我啊。”“还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