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句话,迟迟没有转身的越开猛然回身,后背湿凉的感觉很不舒服,他微微拧眉,对苏木说:“你放开他。”
苏木深深地看了越开一眼,一动不动,他的怨恨被无奈压着,虽然拦下时晨,也不代表会听越开的,因为……这个人已经不是大师兄了。
时晨趁机一挣,再次扑向越开,却被他单手擒住,竟比苏木还难挣脱。
“你不是已经去了鹿家窑吗?”越开盯着时晨,眼眸中寒光湛湛,“那你是代表谁来打我?是师父还是鹿大师?”
时晨怒红的脸颊骤然变白,一时失语。
“你恨的人是我,记得对准目标。”说罢,他重重甩开时晨的手,时晨双臂一震,力气被卸了大半。
越开环视了一圈围堵他的人群,这满院的敌意他怎么会感觉不到呢,只是觉得荒唐罢了。在场的每个人他都能叫出名字,五年多的光阴里,他时常与他们打交道,对他们都有不小的了解。
“你们不让我参赛,是出于正义、激愤……”他个子高,站在人群中气势逼人,看他们也是居高临下的俯视,“……还是因为害怕?”
喧哗转瞬归寂。
“是害怕吧。”越开扬起嘴角,轻蔑地笑了一下,“本以为今年可以拿走‘瓷王’牌匾,可以瓜分龙家窑的订单,再趁着瓷艺大会重新选老大……现在都没了。”
他的话一点也不假,阿开的归来对他们而言,不是吃惊,不是愤恨,而是恐惧。他的手艺所有人都知道,不仅知道,还知道自己无法企及。
他的出现熄灭了所有人的希望,揭穿了所有人的心思,也让他们想起去年精心设局,到最后还是被他遥遥领先的耻辱。
有龙家窑在,瓷王就不属于他们,而阿开在,龙家窑就在。
这是一种逃不掉的恐惧。
鹿骏到底是会长,没有被越开的三言两语唬住,厉色反驳道:“你说这话可不对,龙老爷子走了,全镇无人不伤心,龙家窑的事于公于私,我与陈窑主、李窑主他们都一直在帮忙。是你当初一走了之、不管不问,大家质疑你没资格参加瓷艺大会,也合情合理。”
“我从没有怀疑过你们对师父的敬重,而且你们也有理由看不上我,但如果真的关心龙家窑,看到我回来应该高兴才对吧。”越开一字一顿地说,“毕竟,你们都知道龙家窑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子。”
龙千峰的去世,的确让人唏嘘,可唏嘘过后,该有的私心依旧会萌芽,帮衬龙家窑是为了守住七七四十九窑,但帮衬终究只是帮衬,又有谁会真的不带私心呢。
“那也是你背叛师门在先!”时晨回过神来,“叛徒就该被逐出师门!”
魏师傅从人群中艰难地挤出来,走到鹿骏面前,不卑不亢地说:“鹿大师,龙老爷子去世前所有弟子都在场,老爷子没有将阿开逐出师门,所以他还是龙家窑的大弟子。”
“那还不是师父被他骗了!”时晨大吼。
越开冷冷地斜了一眼,“我是骗子,只可惜清理门户是窑主的事,不是一个已经离开龙家窑的人可以做主的。”
“而你们,千万别打着龙家窑的名义仇视我,真要这么激愤,就先赢了我,再叫我滚。”他摇摇头,“否则鄙视我又赢不了我,这种正义也没什么斗志嘛。”
全场一片死寂,连一个敢冲出来对峙的人都没有。
最后,他看向鹿骏,眉眼清澈,笑意淡淡,“瓷艺大会向来以手艺一较高低,如果今年的规则变成了人品,鹿会长应该提前通知,不然就和去年一样了。”
鹿骏哑口。
“你们帮龙家窑的事,我相信龙洺都记着,至于我,只是一个参加比赛的人……”他微微一顿,说完最后两个字,“……而已。”
越开再次逼退人群,径直走进主楼,他的背影清清寂寂,后背一滩污渍格外扎眼。
他走时悄无声息,回来倒是轰轰烈烈,景云暗想,非要说有什么相同之处的话,那便是都带着骂名。
她低头看向自己裙摆的咖啡渍,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方才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