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伏在地上,浑身湿透,眼尾沁出一层绯红。
耳边一切都变得混乱,只听得到一阵嗡鸣尖叫,剧烈的挣扎让她一时缺氧,眼前发黑,如堕深渊。
而深渊之下,寒风凌冽,四周模糊昏暗的视线之中,云皎皎看到了一双沾了雪的官靴进入了她的视线。在玄色血纹大氅之中若隐若现。她有一瞬间分不清,那大氅上是绣的血纹,还是干涸的鲜血,仿佛能够狰狞着蔓延将她缠住。
她眼睫轻颤,抬头猝不及防触及男人深若寒潭的黑瞳,顷刻之间就被卷进去,拆开,揉碎。
仿若凶兽捕食猎物,正一点一点将她拖进牢笼。
顾钦的声音将她拖回现实,“母亲!你在做什么?!”
顾钦匆忙上前,脱下外衣披在云皎皎身上。
屋内俨然一片混乱,一只断手被钉在地上,再旁边是已经昏死过去的嬷嬷。整个屋子里一片混乱,殷芳瘫在地上,婢女被吓哭缩在角落里。
殷芳慌忙解释,“我还能做什么,她,她是前朝公主,合该杀了献给新帝,以表我顾家忠心啊!”
门口男人身形挺拔硬朗,遮蔽门外全部雪光,淡淡抚下衣袖上的薄雪。
屋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谨慎的观察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新封武云侯司延,新帝御用刽子手。当年身为西平质子被献给皇家受尽屈辱。江山易主,派他来处理前朝余党,正是来报质子受辱之仇的,因此深得新帝信任。
司延替新帝养了一批血契暗卫,称无定阁。
杀尽异党。
到了司延手里的名册从无活路,他处理掉的官员头骨,被他一时兴起制成一串的头骨风铃还挂在百家官舍之内的皇城里“叮叮当当”响,闻者心惊。
他是仁慈新帝手上,唯一的血色封喉刀。
司延坐下,拿起旁边茶盏,刮了一下边缘。
声音响动令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像是刀刃磨骨,“圣上下令,前朝皇室宗亲由我彻查。老夫人如此做,会让人误以为是顾家与前朝有什么隐情,急需灭口。”
“不不不,不是不是。”殷芳大惊失色,连忙跪下,“侯爷明察,我们没……”
司延随意的往殷芳面前扔了把匕首,“小惩大诫。”
“叮”的一声,屋子里人心尖都颤了下。
旁边身量颀长的少年应声上前,拔刀出鞘,干脆利落的摁住了殷芳,刀尖抵在了殷芳尾指上。
殷芳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哭喊着解释,“侯爷!臣妇,臣妇也只是一心向着陛下,是怕这个小贱人她对陛下不利……”
顾钦顾不得云皎皎,上前求情,“侯爷,我母亲是有错,但她不知新帝规矩,也未造成严重后果。便是要审讯我顾家,我可以代替母亲受训,任凭侯爷处置!若查明全无异心,还请侯爷高抬贵手。”
司延淡淡的抬眼看向顾钦,慢条斯理道,“急什么,你与前朝公主有婚约在身,以为自己逃得掉?”
殷芳挣扎着,“侯爷饶命!臣妇,臣妇也不知道这个规矩,臣妇……啊!”
殷芳两根尾指都被硬生生切下来,殷芳疼得昏了过去。
卫轲将断指呈上。
司延漫不经心的吩咐着,“乌雪饿了,去给它。”
卫轲应了一声“是”,而后众人便看着卫轲将嬷嬷的断手和殷芳的断指都扔给了门口的雪狼!
云皎皎一时心惊,低着头避开了那边的光景。
屋内上下,短短半刻钟被磨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云皎皎想着:这新贵身上如传言般不见人性,兽-性十足。
她正想着,那新贵冷不防的开口,“顾氏夫妇带走。”
顾钦被眼前人的狠厉吓住,被司延一句话唤回神,匆忙道,“侯爷,我夫人生过一场大病才刚刚痊愈,又久居深宫后院,前朝诸事她并不知情,她是无辜的,还请侯爷慎用刑罚伤她。”
“你夫人也只有你会怜惜。”森冷寒凉的语调,令人心尖轻颤。
云皎皎抬头看过去,湿漉漉的水眸猝不及防的撞上他眉目间轻慢的视线,正放肆的打量着她。
司延神色淡然,嚣张又狂妄的接道,“可落在我手里审成什么可怜样,不敢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