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卧室中,皇甫戾的眼睛几乎与黑暗凝为一体,像是空洞的深渊。医生打了个寒颤,想到面前的病患是手上沾染污水鲜血的军阀时,怕得跪坐在地,半天都想不出来下一句台词该说些什么。幸好,陈烽火饰演的管家及时出场,让这一段戏不用重来。“少爷,这名医生技术有限,您不必与他置气伤了身体。国内不行,我们不妨去国外看,听闻西医的技术比我们要发达许多。”皇甫戾食指死死地攥紧了被子,手背上青筋暴起,虚弱苍白的脸上露出隐忍之色,如一头陷入困境的猛兽,在痛苦绝望中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管家对医生使了个眼色,医生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少爷,您的伤口已经愈合,如今是可以沐浴的时候了,您看……”皇甫戾压低声音,隐忍杀意:“滚出去。”管家慢悠悠地说:“少爷,您有将近两个月不曾沐浴,您或许闻不到自己身上的气味,但您确实已经……臭了。”“臭”这个字眼拥有强烈的杀伤力,皇甫戾瞳孔猛地一缩,身上原本颓败消沉的暮气骤然凝滞。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管家,没有说话,可眼神中却传达出一种“你在说什么?臭?本少爷不可能臭!”的骄矜感。而一旦被点明了这点,皇甫戾顿觉浑身上下都有虫子在爬一般的发痒。“帮我烧热水。”皇甫戾微微侧眸,外表的坚硬冷酷褪去后,露出柔软的内在。“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少爷。”管家微微颔首,“您的轮椅正在量身定制中,在轮椅制造完毕以前,我将会对少爷您贴身服务,一如从前一般。”皇甫戾点点头,将两双腿放到地上,试图站立。但是,他的腿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只能憋屈地坐回到床上。在此期间,管家冷静地在旁边看着,没有主动提出帮忙。管家很清楚皇甫戾的骄傲,这是一个在面对困境时,能够打破牙齿和血吞,隐忍到将来进行报复的人。这样的人,一定不乐意见到自己连点生活上的琐事都需要别人帮助。除非,皇甫戾能够主动接受这一现实。一次主动,换来之后的次次主动。没多久,皇甫戾在累得满头冷汗后,终于放弃。汗味传来,他感到自己似乎更臭了,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面上有几分微不可查的嫌弃。他的视线如利剑一般刺在了管家的身上,眼眶微微泛红。“扶我过去。”“少爷,扶您前往浴室效率太低,不如我抱您过去,就像是小时候那样。”这回管家没等皇甫戾点头允许,便轻松地将他打横抱起。无形之中,有一道晴天霹雳落下,将皇甫戾劈了个外焦里嫩。“你、你这是在做什么?”皇甫戾既羞耻又愤怒,连脸色都憋红了:“还不快放我下来!”管家:“少爷,您现在是病号,背着您,我不方便将您放到座椅上,所以拜托您忍忍。”皇甫戾不快地问:“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看你八成在故意羞辱我!我纵使双足残疾,也不必像个弱质女流般被人抱着去洗澡!”管家想了想:“若是背着少爷,我的双手便需要托举着少爷的臀部,我其实无所谓,但少爷希望如此吗?”“……”皇甫戾犹豫了一瞬,恶狠狠地说,“够了,抱着就抱着吧。”将皇甫戾抱到浴室的座椅上放下后,管家开始帮忙脱衣服。
皇甫戾的表情和肢体都有几分僵硬和抗拒,这时候管家又冷静温和地开口。“少爷,我从小服侍您沐浴,当年您是怎么样的,我现在还记得,您也不必如此提防我,我又不会害您。”皇甫戾浅浅地呼出一口气,眼神有片刻的迷离,思绪渐渐飘回到小时候。他锦衣玉食地长大,但那会儿情势已经变得紧急,管家是流浪的难民少年,据说是老管家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被老管家收为养子,原本的工作室在宅邸中做点简单的活。但在他当年少不更事,想要偷溜出宅邸,被少年发现后,直接上报给了父亲。自那日起,少年便成了他的专属管家,父亲给出的理由是“能制住我那顽劣固执的儿子”。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他的父母在外出时被暗杀身亡,老管家年老而死,他身边的间谍过滤了一波又一波,只有管家一直陪伴。思及此,皇甫戾的面上浮现一丝暖色。管家忠言逆耳,他脾气应该更好一点,不能纵使动怒。然而,皇甫戾才刚这么想,身上的衣服被管家脱掉后,一股药草味混合着汗臭味弥漫开来,连他本人都觉得难以忍受。尴尬之意涌上心头,皇甫戾故作镇定,管家却直言不讳:“少爷您好臭,像是腌入味了。”皇甫戾继续闭着眼。管家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少爷,您的皮肤雀黑一片,身上的泥渍搓出来可以包汤圆了,黑芝麻馅儿。”皇甫戾:有些话不听就是不存在,虽然我的臭是客观的,但是嗅觉又是对方主观的。管家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皇甫戾的侥幸:“少爷,您两个月以来没有锻炼,似乎肥嫩了不少。”够了!皇甫戾忍不了了!肥!嫩!这是在形容一头猪吗?!少爷静悄悄,必定要作妖,趁着管家把他放到水里的时候,他果断将水勺泼了过去。“哗啦”一下,管家被泼得满头满脸都是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皇甫戾冷笑一声,刻薄道,“既然我那么肥嫩,那你便尝尝我的汤。”管家抹了把脸,讳莫如深地说:“是啊,少爷,您的汤那滋味儿,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品尝的。”闻言,皇甫戾表情怪异,总觉得这番话似乎在调情,但他又无从指正。管家:“不过少爷,您的火候还不够,汤里带点臭,我帮您去去腥臊味,抹上点香料,之后便更美味了。”“你!”皇甫戾恨恨地锤了锤水面,指着浴室门口,“滚出去!”“不行,您要是死了,那就真的要熬成一锅汤了。”管家似乎已经离不开“汤”这个字眼了,着重强调,“还带点臭,我作为厨师是无法接受的。”皇甫戾堵不住管家的嘴,便只能捂住自己的耳朵。吵又吵不过,打又打不过,还能怎么办?已经成长为叱咤风云的军阀大少给出了方法:摆烂吧。反正杀是不能杀的,在这世上,他皇甫戾只有管家一个可以全身心信任的“工具”了。“咔!今天就拍到这!”林导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