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
「咣当!」
宋怀远临时被皇上急召,他前脚刚走,主母谢氏就拿着茶盏向我砸来:「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宋怀远?」
嫡姐阴沉着一张脸。
爹爹还在思忖为什么宋怀远看上我,竟然要明媒正娶!
「朝中大臣都塞不进人,你一个无才无德的庶女,究竟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怪不得那日你如此硬气,原是早已找好下家,私相授受!」
「我不管,等会宋怀远回府,你亲自和他回绝了这门亲事!」
手背被飞溅的瓷片划破,我轻声问:「和宋家结亲不是父亲所愿吗,敢问母亲,我要如何回绝?」
主母一直嫉恨娘亲分了她的宠爱,她决不允许我出头:「就说你和别人厮混,早已失了清白。」
我倒吸一口气:「母亲这是连苏府的颜面都不顾?」
「你一个妓子之女,谈何影响苏府颜面。」主母笑得柔善:「只需对宋怀远说,你去寺庙上香路遇歹人,再哭上几声,以宋怀远的为人必不会宣扬。」
我至今不敢相信。
我娘一个纵横江湖的老手,竟死在后宅的手段里。
6
我娘曾经是最大青楼「红月楼」的主子。
明明会武善医可潇洒过完一生,却偏偏眼瞎看上我爹。
怀上我后,她卸下所有身份做了默默无闻的苏府姨娘。
六岁那年。
房门被踢开的前一刻。
我娘摸着肚子眉眼期待:「雪云,大夫说娘肚子里的是个弟弟,你爹终于有儿子了。」
我爹气势汹汹地进来,主母直接让人堵住我娘的嘴,一个男人冲进来就跪:「是她耐不寂寞勾引我,大人饶命……」
我急地满头大汗,那个男人却连忙拽住我:「对,就是这个小丫头,是她帮我们传的口信。」
「爹不是这样的,我娘她……」
我百口莫辩,接着后颈一痛,嫡姐一棍子下来我两眼一黑,闭眼前看到我爹亲自抬了脚。
被踢掉肚子又被乱棍打死,直到临死前,我娘都没等到解释的机会。
她睁着眼,死不瞑目。
主母还在滔滔不绝。
我迟疑片刻:「那之后呢,母亲想把我许配给谁?」
见我妥协,主母欣然道:「我娘家有个侄儿,为人正直又随和,你就说宋怀远说,等明年开春你就会嫁过去。」
丫鬟秋竹不可置信地抬头,主母的侄儿暴虐成性,已经打死了两任妻子,把我送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这次我没作答,只静静盯着谢氏。
屋内气氛沉闷而压抑。
良久。
上首的爹爹终于出声:「能被宋怀远看中是她的福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主母满身威压,骤然卸去,笑容僵在脸上。
缓过神后,嫡姐不依不饶。
她拉着爹爹的袖子撒娇:「爹爹,怀远哥哥能看上妹妹说明他并非不近女色,不如由我顶替?毕竟妹妹木讷无趣,嫣然却懂得欲擒故纵,换法子讨得男人欢心。」
宋怀远不如宋青好拿捏,爹爹不放心。
都知宋怀远心思深沉为人狠戾,我爹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