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多谢舅舅成全,我给自己选了个好时间,就今年生辰,跟他们都好好道别。”
顺德帝心尖在钉板上滚,“你这话什么意思,以后都不见了?”
“若是舅舅有什么要找我的,传旨秦叙,自然我就跟着来了。”裴弃感觉自己身上逐渐轻松,他想要的自由,就在眼前了。
殿内的龙烧得温和,顺德帝指腹摁着碎片边缘,慢慢摩擦,都察觉出了痛,他却没有松手。
“没有了封地和食邑,你以后怎么办?你……”
他像是在说服裴弃不要做这个决定,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不需要裴弃为他的江山做牺牲。
裴弃眉眼间都是平静,“舅舅放心,我这些年存下了不少钱,而且我其实不挑食,秦叙做的我都爱吃。况且我也想为舅舅做点事情,报答舅舅这些年对我的疼爱。”
这话说得漂亮,和以往一样,懂事。
顺德帝没有再说话,挥手让他出去,“朕再想想。”
裴弃恭顺地退下,地上的发冠和玉佩都没带走。
裴弃就像已经知道了顺德帝会答应,就像顺德帝笃定他很懂事一样。
顺德帝坐了半夜,直到身子僵硬了,他微微弯腰,背上咔嚓咔嚓地响,福满悄悄进来给他按背。
顺德帝说,“朕老了,让他给算计了。”
福满低着头,不接话。
顺德帝的话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和惋惜,还有点骄傲。
光阴如树叶间隙下的阴影,转瞬即逝,裴弃已经二十了。
顺德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皱巴巴的,他想,确实老了。
外头天光正在泛青,初阳就要挣脱云层束缚钻出来了。
裴弃揉着脸往回走,估计这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主子,小公爷吃了药,还在睡,药应该是东宫那边下的,我们查了酒具和酒水。”松墨指了指东方。
裴弃颔首,“不是他,但东宫不是净土,给他送个信,提醒他一下。你回去点一下银钱,然后给我报个数。”
松墨只当他要买什么,应答了下来,抬头一看,裴弃两颊都是红的,额头上还有个大包,惊诧道,“主子,谁打你?我点人去报仇!”
裴弃:“……”
裴弃嘶了声,“谁教你们这么暴力的?报什么仇,这宫里还有谁能打我,我还不还手的?”
松墨讪讪笑着低下头,也是啊,这祖宗连太子都打,唯一不能打的也就是上面那位了。
裴弃推门进去,“给我拿点敷的,我们再住两天。”
他是一定要让顺德帝松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