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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临渊敛下眼底暗色,垂眼看她:“公主认识此人?”李羡鱼摇头:“从未见过。”话音落,她回过神来,惊讶出声:“临渊,你认识他吗?”难道这人,是临渊的亲族吗?可是、可是那个人怎么看,都与临渊没有一丝相像之处呀。临渊对此没有多言。他的长指收紧,握住冰冷的剑鞘,语声里透着微微的寒意:“公主不认识便好。”李羡鱼看向他,略想了想道:“来赴宴的都是世家子弟,我虽不认识,但是随宴的侍女应当是有名册在手的。我可以去问问她们。”李羡鱼说着,正想从长案上起身,臂弯间系着的披帛却被临渊握住。“公主不必去问。”李羡鱼垂眸,却见临渊并未看她。少年的视线落在远处那个中年男子身上,眸色格外的浓,语速却很慢,一字一句,咬得平稳:“待宴席后,我自会弄清楚。”那时李羡鱼并不知道,这便是野兽盯上了猎物的姿态。她被临渊拉披帛,重新在长案后坐了下来。以为临渊是觉得这男子面熟,要去询问一二,便只是轻声叮嘱他:“那你记得早些回来。”“戌时宵禁,宫门下钥。若是赶不上,可就麻烦了。”临渊却没有答应她。他道:“我要离宫几日。”李羡鱼略微一想,觉得也是。毕竟认亲是一件慎重的事,若是认错了,难免闹出笑话来。若是认对了——若是认对了,是不是便要留在族中,不再回来了?李羡鱼整理披帛的指尖轻轻蜷起,放轻了语声问他:“那,你还回来吗?”临渊看她一眼,颔首道:“回。”而此刻,又是一曲终了,随宴的侍女们鱼贯而来,为宾客奉上菜肴。李羡鱼便也莞尔止住了语声,重新端庄坐好,去看宴席上的歌舞。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终于到了宴席将散的时候。宁懿慵然换了个姿势,漫不经心地去问身旁伺候的宫娥:“执霜,快到回宫的时候了。你瞧着,小兔子可有留意过谁?”执霜俯身道:“奴婢瞧着,公主唯独多看了尚书左仆射家的长子薛茂几眼。”“哦?”宁懿以手支颐,颇有兴致地抬眼往场中望去:“是什么样的人,指给本宫看看?”执霜很快便将人指出。彼时薛茂已喝得半醉,正咧嘴笑着,试图去摸随宴侍女的小手。宁懿只轻扫一眼,便淡淡转过视线。她拿起绣帕,轻掖了掖眼尾,擦拭着并不存在的污垢。她抬手让执霜过来,冰冷的护甲抬起执霜的下颌,红唇微抬,轻笑出声:“小兔子只是不懂事。并不是瞎了,你明白么?”执霜瑟瑟垂首:“奴婢知罪……”执霜话音未落(),宁懿已经收回视线?[()]?『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凤目流转,看向垂帘之外,唇畔笑意不减,红唇间吐出的话语却锋利:“皇兄亲自站在本宫的帘外,是想听见什么?”她顿了顿,轻轻笑起来,嗓音低柔妩媚:“还是,想为本宫举荐‘入幕之宾’?”正款款往此行来的李宴闻言,并不愠怒。他仍旧是在宁懿的珠帘前停步,语声一如既往的温和:“宁懿,宴席将散。是该做出抉择的时候了。”李宴的语声落下,身旁跟随的侍女随之躬身,垂首将一只紫檀木托盘递入帘中,放于宁懿手畔。托盘中置有一本锦册,上书今日所有适龄未娶的世家子弟们的家世与姓名,并贴心地绘有小像。而旁侧则置一朱笔,一勾之下,即为中选。宁懿尾指上的鎏金护甲轻击长案,凤眸微眯:“皇兄的意思——非选不可?”李宴也并不强逼于她,只是如长兄提点幼妹一般淡声道:“皇妹已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不该再胡闹下去。”隔着一道摇曳的垂帘,宁懿短促地笑了声。她并不去看那本锦册,而是半坐起身来,轻抬凤眼,往场中环顾。稍顷,她以折扇往场中一指,红唇微抬:“既然非选不可。那本宫便要那个站得离本宫最远,眉头皱得最紧,一脸不开化的老古板模样的人。”“其余之人,皆不可。”李宴回首,向她所指的方向望去。稍顷,他伸手摁住微跳的眉心,阖眼低声:“那是孤的太傅。”宴席散去,李羡鱼独自踏上回宫的车辇。送她前来赴宴的长随觉出少了一人,便问道:“公主的影卫不随您一同回宫吗?”李羡鱼闻言,下意识地抬眼,向人群里望去。见已看不见少年的背影,便又轻轻垂下眼来,小声替他掩饰:“他去买些东西,一会便回来。你先送我回宫便好。”长随拱手称是。数个时辰后,城东小径上。散席后,又与狐朋狗友灌了不少黄汤的薛茂醉醺醺地走在路上,吆喝着自己那名新纳的小妾的名字:“柳枝,过来,过来伺候爷就寝——”说话间,他冷不丁一脚踩上什么东西,本就摇晃的身子又是一歪,咕咚一下倒在地上。薛茂挣扎着要起身,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伺候人都伺候不好,明天老子把你卖窑子里去——”话至一半,他本能地低头。一下便对上了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绊倒他的,并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平日里跟着他作威作福的几名打手。薛茂‘妈呀’一声叫唤,酒醒了大半,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跑。只是不待他爬起身来,手上立时便传来一阵锐痛。一截雪亮的剑锋穿透他的掌心,将他钉在地上。杀猪似的惨嚎里,薛茂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形。时近宵禁,暮色沉沉。偏僻的小径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尸首,而持剑贯穿他掌心的玄衣少年戴着铁面,看不清容貌,露在面具外的凤眼寒如冰凌,看他,如看一件死物。薛茂两股战战,哆哆嗦嗦地想去找自己的钱袋:“别杀我,别杀我,你想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话音未落,少年已收回长剑。鲜血如线撒出,薛茂又是一阵惨嚎,捂着手掌在地上打滚。少年冷眼看着他,像是看着一条死狗。“带我去明月夜的入口。”薛茂浑身是汗,听见这几个字又是一哆嗦:“明月夜?你怎么知道?”少年没有回答,剑锋一横,抵上他的脖颈。薛茂面色立时煞白:“别,别,别杀我。我带你去。”少年冷眼看他,退开一步,将身形隐入夜色。“带路。”两人便这样一前一后地在街面上行走。直至,远处的更漏声遥遥响起,宵禁终至。薛茂忍着疼,眼珠乱转,脚下的步子悄悄改了方向,试图往远处一列巡值的城门卫跟前撞。只是还未踏出几步,冰冷的剑锋便贴上他的脖颈。一道血线渗出,少年冰冷的语声响在他身后:“你可以试试,是城门卫先来,还是你的血先流尽。”锐利的痛意从颈间传来,薛茂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街面上。他点头如鸡啄米,嘴唇哆嗦着:“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这便带您过去。”薛茂再不敢造次,沿着小径走了许久,又穿进道不起眼的暗巷,良久终于在巷子深处停下步子。他道:“就是这里。您,您可以放我回去了吗?”临渊抬眼。眼前是一座看似寻常的花楼。时至宵禁,街面上已无行人。倒是花楼内仍旧是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男子狎昵的语声,与女子银铃似的娇笑。气氛旖旎,看不出半点明月夜中嗜血狂热的模样。临渊持剑抵着他的后心,眸色淡淡:“进去。”薛茂却不挪步,而是赔着笑道:“就这样进去,便只是普通的花楼。还要一件信物才行。”临渊道:“红宝石面具?”薛茂一愣,继而连连点头:“是,是。那张面具放在我的卧房,我现在便带您去取。”薛茂说着,半低下头去,掩住眼底的狰狞之色。只要能够回戒备森严的薛家宅邸,他便有法子让这个少年有去无回。他定要杀了他,不,光是杀还不够。他要将他持剑的手剁下来,拿去喂狗,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临渊依旧是平静地问:“除了红宝石面具,还要什么?”薛茂心中恶念频生,一时不坊,本能地答:“明月夜做得是熟人生意,当然是要熟人引路。若没有熟人,不可能放你这样的人进去。”薛茂说着,挺直了腰杆,半是得意半是威胁道:“若当真没有熟人,那身份便要足够的尊贵才行——我爹是尚书左仆射,几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不用熟人引路,我也能进去。”临渊冷眼看着他,似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假。稍顷,他的视线落在薛茂这一身的血迹与狼藉上,一双寒潭似的凤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宛如在看一件已彻底失去价值的东西。薛茂现在已不适合带路。而世上的权贵,喜欢流连在明月夜中的,也并不止他一人。薛茂觉出不对,脸色刷白,转身想跑。“救——”一个字才出口,一截雪亮的剑尖便从薛茂的喉头穿出。鲜血洒落,在花楼前的青石上渡上一层妖冶色泽。次日,薛茂的死讯便传遍了京城。数张禀报此事的锦书一早便搁在东宫案上,而一名长随亦专程前来,向李宴汇报此事:“殿下,昨夜,尚书左仆射的嫡子薛茂被人发现死在京郊的一道暗渠中。”长随顿了顿,复又道:“若是旁人便罢。可薛茂是尚书左仆射大人的三十岁才得来的独子,如今一遭死得不明不白,尚书左仆射绝不肯善罢甘休。如今正在太极殿前磕头告御状,誓要求陛下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李宴仍在为昨日宁懿选中太傅一事扰心。闻言微阖了阖眼,将手中的锦书翻过一页:“此事我早已知晓。又来禀报,可是有什么眉目?”长随俯身:“倒也不算是什么眉目,只是属下记起一桩事——”李宴道:“何事?”长随垂首,如实答道:“昨日,属下送嘉宁公主回宫时。与她同行的影卫并不在身侧。”李宴指尖微顿,徐徐抬起眼来:“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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