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连十五六个脑门贴着黄符的小木偶在郁岸身后紧追不舍,滑稽地摇着木头小手跑得飞快,它们双手向前做出抛的姿势,一些细密的白丝线喷射到了郁岸身上。
傀线缠绕到郁岸双臂和大腿上,缠住他的腰,起初郁岸还没有感觉到异常,直到轻飘飘的丝线越缠越多,他跑得越来越吃力,简直像纤夫拖着一艘巨轮向前拼命挣扎。
郁岸袖中滑出破甲锥来割身上的线,但那些线数量之多根本无法一下子全部割断。
身上的丝线还在不断增加,甚至缠住了储核分析器和郁岸的脖子,锋利的线像刀刃一样割破了皮肉,过了一会儿血才开始向外渗。
郁岸已经跑不动,左手扶着墙向前寸寸地挪,傀儡师彻底拖慢他的速度之后,从楼顶跳了下来,向着郁岸迅速俯冲接近,快到跟前时伸出机械造的右手,朝郁岸侧身抓来。
胸前挂的眼睛图腾挂坠中央泛起漩涡,郁岸脚下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泛着金色微光的圆环,在郁岸跨过去的一瞬间向上穿出十几条苍白的手臂,密集的手像摆动的海葵,将踩进金环的木偶死死攥在手里。
左手边的墙突然浮现出一只成人身高的竖着的眼睛图腾,黑白眼仁生动扭转,眼睛的瞳仁是幽深的旋涡,刹那间,昭然从旋涡里冲了出来,整个人就像一道锋利的猩红光芒,以身体冲断木偶与郁岸之间的白色傀线,并将仅差毫厘就要抓住郁岸的傀儡师撞了出去。
突然失去丝线的拉扯,郁岸因为极大的惯性向前飞扑,但摔倒半空时他已经反应过来配合昭然的支援,掏抢上膛一气呵成,反身朝傀儡师的脑袋崩了一枪。
傀儡师被撞飞到半空,已经放出傀线挂到周围的建筑上拉自己上高处,但一枚子弹突然飞来,打中了他的左眼。手枪的后坐力将郁岸推得更远,摔在地上,伤口里的血在地上溅出一些细小的斑点。
畸体通常不惧非畸动武器,但被子弹打中眼睛的本能反应使傀儡师瞬间失去了平衡,被昭然从傀线中央一把扯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暴晒之下,昭然的发丝和睫毛都褪成白色,回头对郁岸道:“我对付他,你快回公司,车帮的人也在找你,因为你之前带城市巡逻组查了他们南区的货车,还抢了他们三把枪。”
“我去公司等你。”郁岸抿唇退了两步,钻进小巷里。他现在已经学会根据面试官的表情判断对手强弱,只要昭然叫他跑,他一秒都不犹豫转头就跑。
郁岸在小巷里七拐八拐抄近路,跑到街上时,隐约感觉有车在尾随,他装作没发现,从路过的玻璃倒影中观察身后的情况。有一辆面包车半开着窗户,坐在副驾驶的人右手裹满绷带,有些面熟,好像是上次被匿兰削断右手,又被自己抢了枪的车帮混混。
不知道车里会不会有载体人类,一打多并非明智的选择,没有冒险对抗的必要,此时挂在腰间的储核分析器也开始报警,因为怪态核-闪电羚存在每日30分钟的使用上限,现在已经进入最后五分钟倒计时了。
五分钟想跑进地铁站,挤过人群找到地勤有点悬,于是郁岸直接拐进了购物十字街。
几个车帮的人在十字街附近被迫下车,但他们还没放弃,把铁棍和小刀塞在衣服里向人群中摸,留一个人开车在路边等,准备把郁岸捂嘴抓上车再好好收拾。
郁岸虽然在逃,表情却比刚刚在傀儡师手下逃命时从容了许多,而且时不时放慢脚步,确定车帮的人能及时跟上自己。
……
“过两天又要上班了,哎,假期好短喏。”匿兰托着腮,用小叉子拨弄着瓷盘里精致的甜点,把巧克力慕斯上的巧克力碎块拨掉。
“想想工资不就开心了。”小圆桌对面坐着两位同龄的女孩,但打扮风格截然不同,一位穿着纯黑色的包臀连衣裙,欧美风的浓艳妆容,胸前嵌着一枚深紫色畸核,畸核表面纹路是一只蜘蛛。围绕着畸核在胸前纹了六条黑色蜘蛛足,低头专注地给自己涂新买的指甲油。
另一个则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甜心小公主,一头浅棕色卷发,小腿在椅子下**来**去,抱着匿兰的手机跟里面的詹姆斯和萨兰卡互动,把两个小人拉到换装游戏里,给他们套上大蝴蝶结和小裙子。
詹姆斯很配合地哄姐姐的朋友开心,穿着小裙子撅起腰后的小尾巴配饰摇一摇,萨兰卡则一脸烦闷,顶着蝴蝶结坐在游戏背景里的桌子后,臭着脸不想搭理任何人。
“就没有个长得帅的同事给你点上班动力吗?”她边玩边问。
“没动力。”匿兰懒懒回答,“长得好看的倒是有,有个叫郁岸的实习生,还挺好玩的,可是我对比我小的男生没兴趣。”
游戏里,詹姆斯听到她的话,晴天霹雳,趴在屏幕玻璃上满眼委屈:“姐姐……”
匿兰用指尖揉揉他的脸:“你不算,你是小纸片人啊。”
“我不是小纸片,我是真的,我只是出不来。”詹姆斯更难过了,怏怏地捶屏幕。
她们在商场二层店里靠窗的位置喝下午茶,匿兰无意间向外看了一眼,隔着落地玻璃,疑惑地仔细辨别了一番。
有个人穿着纯黑兜帽在人群里穿梭,脸在兜帽里完全是一团无底黑暗。
“郁岸?”
匿兰站起来扶着玻璃,瞄到人群中鬼鬼祟祟尾随的几个车帮混混。
“姐妹们,我得失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