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三十二岁的男人脸上,便第一次浮现一种孩提时才会有的茫然无措,他闭上眼睛,喉结攒动,垂头立在旁边的老奴原以为他睁开眼时会暴戾地露出臼齿獠牙,撕碎眼前的一切。
可是墨燃再睁开眸子时,眼眶却有些湿润了。
或许是这样的湿润,淬灭了他心头的烈火。
墨燃开口,嗓音是沙哑疲惫的:“好……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他无限倦怠地放下了衣袍,在石桌边坐下,把脸埋进掌心。
过了很久,他才说:“那就绑个发带吧。”
“……陛下……你这又是何必……”
“本座命已该绝,死的时候,不想太孤独。”墨燃说这句话的时候,依然没有放下手掌,没人瞧得见他脸上的神情,“想换身行头,觉得还有故人陪着。”
刘公叹息道:“那是假的。”
“假的也好。”
墨燃说道。
“假的,也比没有要好。”
长发束起,一绕再绕,然后他从那堆旧衣物里,捏起一枚边缘褪色的发扣,他想如少年时般扣在发侧,可是看着水中的倒影,他手上的动作却又停下来了。
是左边,还是右边?
太久没有用这枚发扣了,记忆变得那样模糊,墨燃闭了闭眼,他说:“老刘,你知道我当年的头发,是怎么梳的么?”
“回陛下,老奴是您登基之后第二年,才来宫里头侍奉的,老奴不知。”
墨燃说:“可我想不起来了,我想有个人告诉我。”
“……”
“你说,哪里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告诉我。”墨燃喃喃,“谁可以告诉我,我当初……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