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上的活,裴夫人起身责怪起了林怀岳,“你这人啊,一把年纪还比不上侄女,要不是你因循守旧,这官秩早就升上去了。我听着这些建议就很好,你试着同夏侯大人提提,可用不可用全在夏侯大人,你别一味地训斥冉冉。”
林星微得意地朝林怀岳扮了个鬼脸,“我三叔母说得甚是,自有夏侯大人做决断,三叔父只管提上去就是,若是夏侯大人听用了我的建议,那功劳全是三叔父的,我绝不居功。”
“唉,你这小皮猴!”林怀岳扬起手上的书简佯装要打,林星微急忙躲在了裴夫人身后。
林怀岳道:“我一个长辈还会占你的便宜吗?你将你叔父想成什么样儿人了?若夏侯大人用了你这些建议,我照实说这是我好侄女想出来的点子。”
“叔父如此说,我便放心了,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先走了。”林星微嘻嘻笑着跑走了。
城内的情况都摸的差不多,眼下正是秋收结束秋种的时候,林星微打算到郊外乡下视察一下农桑,林怀岳怕城外有危险,不让林星微去,夏侯县令直接给了他的令牌,又打发了一对护卫,让林星微放心去。
有夏侯县令发话,林怀岳也不再说什么了,嘱咐让罗浮寸步不离地跟着,又打发了两个自己贴身的仆从照顾林星微。
城内喧嚣,城外静谧,走了十余里都不见一个人影,待上了山,有的田里的黄麦只收了一半,还剩一半在地里垂着麦穗随风荡漾,低一些的田地里还有随意被扔下镰刀和汤罐,有的地翻了一半,另一半荒草半腿深。
天气晴好,又是早上,怎的没看见一个在地里忙活的人?
林星微趴在车窗看了一阵便放下了车窗,罗浮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扬手制止队伍继续向前。
甩不掉的前男友
罗浮打马到林星微车前,让林星微在此稍候,他带两个人前去打探一下情况。一个时辰罗浮一行才回来,神情晦涩地道:“郡主,前方死人了,几处田里也有血迹,像是一两天前的。”
林星微不由惊得说不出话来,楞了一瞬,期期艾艾道:“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林星微钻出了马车,从一侍从手上夺过马,弃了马车,一行人打马往凶案现场而去。在一个坡下的沟里,这个沟是被山洪日积月累冲开的一条深僻的水沟,若不跳下来仔细寻找,只怕一时很难发现这些死者。死者穿着都是布衣,大概有十几具尸体,还未腐化,像是才死不久。
林星微跳下马,用帕子掩住口鼻,和罗浮一起慢慢下到沟里,仔细观察这些人的死状,这些人或被利剑穿胸,或被一剑封喉,死得干脆利落。
“呕……”一下子看见这么多死人,林星微一时腹内翻涌,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这手法……他们不像是被普通人所杀,倒像是被训练有素的人所害。”罗浮浅浅说了一句。
林星微呕完了,转过头看了一阵远山,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她道:“叫几个人护住这里,再叫几个人到附近的村庄打听一下,将失踪的人报个数上来,你跟我回县衙报信。”
蒙县不大也不小,出了这么大一桩凶杀案,就像油锅滴了水一下子炸开了。夏侯县令和林怀岳亲自去藏尸地视察了一番,当即齐齐出了一身冷汗,都觉得此案不破,乌纱不保。
夏侯县令当天就写了折子递交京师,要朝廷派人来协助查案。林星微已经一连三日难以下咽了,只能喝些汤水吊住性命。可偏偏作为发现案情的第一人,要接受朝廷下派的官员调查。
罗浮和几个仆从才是发现案情的第一人,可他们都是下人,录了他们的口供后还要听一听林星微这个主子的。林星微推却不过,便顶着蜡黄的脸见了京师下派的官员。
那位官员双腿盘坐于案前,斜飞英挺的剑眉,碧落色的雕竹玉冠,黑亮的眸子正炯炯盯着慢步走近的林星微,一身元青色祥云暗纹常服映承着面庞白皙如月,俊美得无可比拟。
林星微看清这张脸,霎时呼吸一窒,双腿僵硬不能挪动了——怎么来的是他?朝中没人了吗?
林星微历来就秉承着“惹不起躲得起”的理念,对于那些要来招惹你而你又不想搭理的人和事,林星微都采取的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策略,故而躲到了蒙县来。
若三叔父没有升迁,她便就一直待在蒙县向三叔父和夏侯县令悉心学习政务,一直到出嫁。除了自己的亲人,她不打算再见都城中任何人了。
可这老天作弄人啊,她想着视察一下农桑,却偏偏遇上了凶杀案;
查案就查案吧,可朝廷打发来的官是魏明霁;是魏明霁就魏明霁吧,可偏偏无人提醒她,害得她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跟活见了鬼一样楞在了门口。
“我又不是猛兽,你怕什么?”魏明霁垂眸摊开了案卷竹简,一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林星微倒希望眼前的是猛兽,那样她就可以拿箭他。
林星微正了神色,缓步上前跽坐在魏明霁案桌对面不远处的软垫上,期期艾艾道:“其实这事儿是罗浮他们最先发现的,我太怕了……知道的不多。”
魏明霁看了下身后冷姿冷面的左丘知和鲍商,两人即刻会了意,拱了下手,退出了房立在了门外。
魏明霁将竹简卷了起来,放在了一边,沉声问道:“郡主这几个月都住在蒙县吗?”
林星微眉眼一挑,“这与案子有关吗?”
魏明霁眼神冷峻,语气不容质疑,“郡主只管回答我的问题,至于是否与案子有关,不是你操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