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倚白始终没有出现。
周身之人开始窃窃私语。“旧疾复发,无法参赛”八个字落入赵轻遥的耳朵时,一股难以言说的快意与舒畅流遍了她的全身。
报应,都是报应。
秦家的侍从急匆匆地跑来一波又一波,坐在高台上的秦肆脸色也越来越黑。明明是个微风轻拂日光正好的好天气,每分每秒却变得格外漫长。
秦肆沉着脸拂袖而去时,赵轻遥没忍住低头笑出了声。
但她嘴角的笑容只停留了一瞬。
晴日霎起惊雷。
黑云滚滚而来,遮天蔽日。云层中雷声渐涌,震天动地。
一席白衣穿云破阵,剑指苍天。往日的温吞与平和消失不见,只剩下浓烈的剑意带来的丝丝杀气。狂风卷起他黑发束成的高高马尾,也卷起他衣摆上秦家金色的云纹。
幽暗的天际骤然一亮。电光聚成一把巨大无比的金剑,直直地砸向虚影。
剑快,但少年的动作更快。金剑落地前一瞬,他手中的木剑已然穿透了虚影的胸膛。
“天呐!这是溯荒神君留下的上古剑法第三十七式!”
“不是三十六式后的早已失传吗?”
“你懂个什么,秦家那可是溯荒神君的后代!你是什么人,秦师兄是什么人?你对着那几本残籍悟不出来,难道秦师兄还悟不出来?”
欢呼声如浪潮般将赵轻遥淹没。
她久久地盯着虚影消失的方向,忽然觉得自己像一条快要干涸的鱼。明明周身都是水,她却濒临窒息,无法呼吸。
感情与理性的平衡,终于在这一刻破碎得稀巴烂。
他不是旧疾复发了吗?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
谁赢了都好,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秦倚白?
这叫趁人之危。
如果赵家和炼心坊没有出事,如果秦倚白也参加了上一次的剑道大会,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所谓对手,都是要有来有回的。可如今,赵轻遥连站在台上和他比一把的资格都没有,就被命运宣判了失败。
近乎疯狂的厌恶与渴望在体内疯狂滋生。
秦家、秦家、又是秦家!
她的一生、赵家无数人的一生都被秦家毁了!如今,她凭什么还要输给秦倚白?
*
房门处吱呀一声,随即传来一声女子娇柔的惊呼。
赵轻遥从思绪中骤然抽离,心头猛地一跳,蹙眉朝门前望去。
身着碧衣白裙的侍女正颤颤巍巍地站在门框旁,被赵轻遥疑惑的目光一扫,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哆哆嗦嗦着从牙缝中挤出了半句话:“小、小姐……地上、地上有……”
赵轻遥疑惑低头,这才注意到,本放在桌面的一整套雕花缠枝玉杯伴着她方才跌跌撞撞的动作碎了一地。如今她赤足站在满地碎片中,鲜红的血珠顺着脚踝上的伤口滴滴滑落,倒显得格外狼狈。
“不许下跪的规矩,我看你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哪有跪在小姐房门口的道理?”
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快速从走廊外逼近,一双兰花攒珠的绣鞋轻巧地出现在了赵轻遥的视线内。掩盖在烟蓝薄锦衫下的手臂纤细有力,一把将地上的人拽了起来。
尘封已久的记忆似是被撞出了缺口,赵轻遥久久地盯着来人的脸,尝试性地开口:“千穗?”
一张生机勃勃的面庞望向了赵轻遥,眼中的笑意盈盈流转了一瞬,却又被惊愕盛满。
“小姐!你怎么会受伤的?”
这张脸鲜活灵动,不同于赵轻遥记忆中双目缺失、灰白惨败的样子。赵轻遥喉头一哽,竟觉得双眼有点发酸:“我做噩梦了。”